已经懂事的大花和二花, 看着她们娘越来越憔悴的神色,心里的担心,全都写在小脸上。
最开始的时候,明霞每次担水劳动回来, 已经是什么都顾不上, 头脑一片空白,直接往竹床上一躺, 昏沉沉地睡过去。
大花年纪不大, 却能撑得住事。
她知道明霞极累, 但不能不吃东西。
她便挑了二花养的最肥的胖灯虫, 最嫩的野菜叶碾得碎碎,在地瓜米里熬煮, 向二伯奶奶借了一把断了柄的陶瓷勺子, 让二花抬着明霞的头,把粥给明霞一口一口喂进去。
明霞累得指头尖都动不了, 身体的筋脉骨头好像都被冻住了,但当陶瓷勺子撬开她的嘴, 有着胖灯虫香味的地瓜粥滑进她的嘴里时, 明霞还是本能地进行着吞咽的动作。
最开始的时候, 明霞出完工第二天,运动过量产生的乳酸,就像无数根细针, 一刻也不停地扎着她的手臂、肩膀和腰部,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一天劳作,要硬生生躺上两天才会略有好转。
等大半个月过去,出工五六次之后,明霞虽然整个人显得更削瘦, 但不得不说,她的潜力被压榨出来,身体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劳作之后,无论是力气还是耐力,都有了很大的改进。
至少,每次挑完水回来,她还能勉强笑着,跟孩子们说上几句话。
明霞苦苦在劳作的深渊里熬着的时候,而整个家庭的琐屑家务,三餐烹调,被越来越懂事的大花和二花接手,承担了大量的工作。
除了照看三花和花花,大花其余的时间都放在编织竹篾上,明霞教她的基础编织法,被她翻来覆去地练习,粗糙的小手皮肤上,竹篾划过的伤痕累累,旧伤未平,又添新伤。
初期那些手工不好的竹编片,大花将它们做成喂养胖灯虫的竹匾,而后面编得越来越好的竹编片,她就在房间里收藏好。
这些可以作为竹窗的粗版。
这些竹编竹窗片,只要明霞腾出手来,将它们整修加工,配上零部件,就是非常很实用的竹编窗户了。
二花所做的事情,也不弱于她们的大姐。
她几乎搜刮了山里所有能找到的胖灯虫虫卵和成虫。
她们所住的两个房间的地板上,都摆放着喂养胖灯虫的竹匾。
三花和花花年龄很小,走路还不太稳当,但她们也没有闲着。
三花能爬得动山路,就跟着二花漫山遍野地摘叶子,喂养胖灯虫。
花花不爱说话,但是她学习能力很快,她会翻出姐姐们采摘来的嫩叶,一叶一叶铺好,风干表面的露水,然后撕成小片,抖落在喂养胖灯虫的竹匾里。
花花的话依然很少,她的个性并没有因为与母亲和姐姐们越来越熟悉而发生改变,无论做什么事情,她小小薄薄的嘴唇总是紧紧地抿着,表情冷淡,几乎没有剧烈的喜怒变化。
三花明明比她的年龄大,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两姐妹的关系,反倒像是掉了个个,只要在家的时候,三花总是乐呵呵的跟在四妹子后面,一脸天真无知,花花干啥,她也跟着干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被人引用过无数次的话,白纸页面上轻飘飘的几个字,扎实渗透着生活的艰难和心酸,跟着明霞生活的四位小姐妹,就像一只只求生的小兽,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爆发出来,在母亲最难熬的岁月里,一起用稚嫩的小手,共同撑起她们家的天空。
除了她们各自的分工,还有一些活计,她们会抽空共同完成。
比如说做饭,捡柴,摘野菜等等,这段时间,她们共同完成的事情,还多了一样,那就是晾晒明霞那日在山上采摘来的浆浆津果实。
浆浆津果实虽然肉质清脆,咀嚼后有回甘,尤其是喉咙不舒服的时候,能起到明显的缓解作用。但刚刚入口时,果实的酸涩味道非常明显,足以让大部分人对其失去兴趣。
尤其如今物资紧缺,普通人家生娃做月子,弄点红糖都不容易,更何况把糖类放在处理这样酸涩的野果上?
家里囤着的那点儿白红糖,哪家哪户不是留着招待客人,或者生病补充营养。
明霞把浆浆津果实采摘回来第二天,就将它们放沸水里捞过,去掉一部分的苦涩味道,然后在虚拟购物平台上,买了一份人工糖精。
人工糖精一份五小包,每包三克,一共两块五角钱。
人工甜味剂糖精钠很早就应用在各类食品中作为添加剂使用,它的甜度是白糖的五百克,果脯蜜饯,腌制蔬菜,面包糕点饮料,爆米花饼干,许许多多的食物中,都有添加人工甜味剂。
在未来几十年之后,人工添加剂的名声显得不太好听,跟它们沾上边,总会让人嫌弃,比天然食物低了一等。
但实际上,少量的甜味剂摄入,并不会对人们身体造成影响。
明霞记得,在以后糖油泛滥的年代,一部分甜味剂,取代白糖,蔗糖,果糖,成为肥胖人群的代餐糖类。
所以,明霞如今用分量不多的甜味剂腌制浆浆津果实,能去除浆浆津果实里的酸涩味道,并不会对食用者有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