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小山与明霞在路上, 就聊起了阿佘族的绣线。
从明霞的角度来看,阿佘族的传统服饰,五颜六色, 非常绚丽, 就像阿依小山母亲身上那只周身仿佛燃烧着火焰的凤凰, 无论是细节还是整体的设计, 都堪称艺术品。
阿佘族的刺绣图案, 虽然不如明霞熟悉的江南地区绣品的精细逼真, 但图案色彩大胆,稍显夸张的造型,别有一番淳朴热情的美感。
不过, 听完阿依小山的细说,明霞也就知道了阿佘族缺少绣线的原因。
“你在寨子里发现了吗,上了年纪的人, 衣服上的花纹, 比我们年轻人更鲜艳漂亮。”阿依小山一边走, 一边无聊地揪着道路旁边的草叶,不太高兴的说道。
明霞一听,就恍然大悟,猜测到原因。
“现在在外面买不到色彩鲜亮的绣线了?”
“可不是,我们寨子里能自己染的颜色,只有红, 紫和蓝。”阿依小山叹了一口气说道, “以前镇子上有人家,专门帮我们泽丽寨在山外采购绣线,后来他说不能干这事儿了,我们只能找供销站那儿换, 不过那边颜色太少了,所以咱们寨子里年轻人的衣服,反倒是不如老人的好看。”
“镇子上没有,可以去县城里问问,或者去更大的城市,虽然不太常见,但二三十种颜色,还是找得到的。”明霞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
阿依小山猛摇头,说道:“那可不容易,咱们寨子里镇上那么远,都要走大半天的路,再远我们就没去过了。太远了。”
阿依小山的声音依然爽朗欢快,但明霞从她的情绪里,听出对更远世界的畏惧和排斥。
“阿依小山,你看这样如何?我以后会去更远的城市看一看,如果你们族人需要,我帮忙把你们需要的绣线买来,你们到时候到时候拿粮食或者苦梨膏跟我换。”明霞原本想说交易,但马上想到如今的环境,这种行为很容易被误解成投机倒把,所以马上换了一种说法。
“你要去更远的地方?”阿依小山惊讶地停下脚步,忍不住重复问了一句。
“山里的世界很小,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肯定会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对明霞来说,阿依小山这个年龄就算当了母亲,也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阿依小山不太赞同的摇摇头,说道:“你别去外面,太远了,很危险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呢?”明霞看着阿依小山依然充满青春的背影,奇怪的问道。
“医婆说的呀,”阿依小山理所当然地说道,“医婆说外面太乱了,寨子里的人都不能跑太远。”
以医婆的年龄来说,这种说法也确实没有错。
前几十年这个国家战乱频繁,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真不如一个缩在山林深处的小寨子平静安稳。
可是,早已习惯的城市繁荣的明霞知道,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山村土寨的安宁和平静,是留不住年轻人的。
外界世界何其精彩,外面的田地多么广阔,就算只是那片天空下的小小蝼蚁,也比这大山里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没有变化的生活,更能勾起年轻人的向往。
明霞自然无法跟阿依小山解释太多。
某些观念的鸿沟,并非语言能够填平。
阿依小山见明霞没有回答,便也没有再追问。
似乎为了让明霞更安心,阿依小山谈起了他们泽丽寨平日里与其他阿佘族山寨如何接触,除了阿佘族本族人,那些零散居住在山里的山民和猎户,也会与他们寨子互通有无。
在这片许多外人以为人迹罕至,原始荒凉的大山中,有着属于他们的规矩和法则。
明霞把这些内容都细细地记在心中,暗想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
山路难行,饶是她们清晨早起出发,返回的路下坡更多,险路更耽误时间。在路上,明霞还折腾了一件阿依小山看不懂的事情。
这一路上,她只要有看到阿依小山昨天给她采摘的浆浆津果实,都成串成串的摘下来,放进背篓里。
浆浆津果实涩味很重,吃一两个有回甘解渴,但若是吃多了,从牙齿到舌头都要麻掉,所以山上的浆浆津果实,也没有多少贪嘴的人会采摘品尝。
阿依小山看不明白,奇怪地问明霞:“这果实就算晒干了,味道也不会淡,涩味会更重,你摘那么多干啥?”
“等几天你就知道了,反正也是没花成本的东西,动手试一试也没坏处。”
阿依小山一听,也没再劝,反而一路上,帮明霞一起摘浆浆津果实。
大竹篓里,装了大半篓,明霞实在觉得太沉了,才放弃摘果实。
等她们回到铁屋村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明霞还没来得及往与阿依小山分开,就在村口的位置被人拦住了。
领头的就是昨日早上第一个找她做竹窗的大彪娘。
她给阿依小山他们安装的竹窗确实通风好用,比木头窗户通透轻盈,美观漂亮,于是村子里有几户家境尚可的人家,都想让明霞帮忙给安个竹窗,让自己的房间也舒适亮堂点。
当然,能堂堂正正找上门来的人,都是心里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