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停好车,从副驾上拿出一只保温食盒。
正提着食盒往住院大楼走,迎面遇到了前几天见过一面的丁何。
丁何没有看到他,他身边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
“阿姨,就在这里,上八楼就到了。”
八楼。
林恪心里一动,八楼正是张颂灵的病房所在楼层。他看了一眼丁何身边的那个妇人,两人已经走到了他前面,看不到正脸。
“颂灵受伤住院没有告诉您吗?”他听到丁何问。
那妇人冷哼了一声,“张颂灵都已经不要我这个妈了,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林恪眉头微蹙。他从遥远的记忆里收罗出张颂灵的母亲来。
他还记得她母亲姓徐,在他很小的时候,张颂灵一家人是很幸福的,和他家一样。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张颂灵的父母突然离了婚,张颂灵的母亲就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整天出去打牌喝酒。
其实在这之前,林恪对徐家印象也不深,不过后来他隐约听小区里的人说起过,好像是因为当年张颂灵的爸爸忍受不了徐琴的没完没了的猜忌,夫妻感情破裂才导致离婚。
徐琴后来在小区里越来越有名,是因为她不仅不管孩子,还经常喝醉酒就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跟每一个进去的人痛骂张颂灵的父亲是个怎样抛弃妻子的混球。
但是他曾经也听说过,张颂灵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徐琴嘴上骂的那样差,即使是因为忍无可忍而离婚,他还是将房子和存款都全部给了徐琴。
若是徐琴老实上班,她们家也不至于过得那样拮据。
想到这,林恪突然回忆起张颂灵的小时候来。
因为妈妈不管她,张颂灵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力更生,她很多时候都是脏兮兮的,又瘦又小。看人的目光也永远都带着畏惧。
而他因为他爸爸的缘故,在小区里不怎么受欢迎,邻居都担心他会教坏自家孩子,从来不许同龄的小朋友跟他一起玩。
他还记得那是个冬天,他独自坐在楼道里,张颂灵小小的身体从黑暗中走出来,从他身边路过,又倒了回来。从怀里拿出一个捂了很久还很热乎的红薯,分了一半给他吃。
他妈妈因为
加班没有回来,他没有钥匙,饥寒交迫地坐在楼道上等他妈妈下班回来。多少年过去,林恪几乎都要忘记那个冬夜,也快忘了那个小女孩。
没想到再次遇见,她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小时候的小可怜,长大了也没有因为小时候环境的恶劣而长歪,她成长为了最优秀的样子,勇敢、善良。
林恪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在想到张颂灵的时候,嘴角在不自觉地上扬。
他扫了一眼徐琴,徐琴穿着就像个普通的中年老太太,身体精瘦,双手垂在裤腿边,一边走,一边跟丁何抱怨张颂灵每个月只给她打很少的生活费,这个月更是一毛钱没给她打。
进电梯的时候,林恪跟着他们乘坐了一辆。
丁何这才注意到林恪,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保温食盒,微微一怔,随即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只是见过面,没有正式认识过,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而林恪在走进电梯时,看了徐琴一眼,这个妇人在十几年后,变了一副样子,若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林恪都没有认出来。
林恪没有主动搭话。
电梯很快在八楼停下,丁何继续引着徐琴往张颂灵病房走。
林恪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徐琴的背影,若有所思。
徐琴看样子不是来看病的,倒像是来…要钱的。
他不由得为张颂灵担忧,十几年过去,没想到徐琴一点改变都没有。
丁何在公司楼下碰到徐琴,听她自称是张颂灵的母亲,来找张颂灵,但是不知道张颂灵现在在哪里。
丁何没有想太多,他以为张颂灵不告诉她妈妈,是不想让她妈妈担心。但是她妈妈都找了过来,丁何就开车将人送了过来。
一路上,徐琴都在抛旁敲侧击地询问丁何的身份,见他气度不凡,又是张颂灵的上司,徐琴就开始动歪脑筋了。
她至今还欠着几十万的赌债,张颂灵一个月打回去的一万块通常是水响都听不见就花没了。赌债高摞,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偿还,而她名下唯一的房产,也已经抵了赌债,卖了出去。她现在都租住在城郊的一处城中村。
但是十几年的赌瘾想要戒除何其困难,她也根本就不想戒。她女儿如今终于读出头,一个月有两万工资
,足够她打牌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那几十万的赌债要怎么还,她本来指望着张颂灵赶快帮她还了,但是张颂灵拿不出来。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张颂灵现在大了,说不定背着她藏钱。
这个月更是连一万生活费都不给她打,她还打不通她的电话,眼看钱花没了,徐琴赶忙亲自过来找张颂灵。
但是她以前一心将心思都放在牌桌上,她连女儿具体在哪家公司工作都弄不清楚,只依稀地记得张颂灵提到过她上班的大楼,因为在江川市都比较有名,所以她记得。
还好遇到了她的领导,不然徐琴肯定连张颂灵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