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寒风吹着, 柳中郎衣衫单薄, 却毫无冷意, 抬头看柳念絮一眼,唇边噙着虚伪的笑:“殿下不许臣说的话, 臣自然遵旨而为。”
跟沈穆说话,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柳念絮身上。
一段时日没见, 她竟还学会撒娇告状了?她这样的女人,狠起来杀人放火都敢做, 竟还冲着人撒娇?
昨日还步步紧逼, 逼他下跪,字字句句锋利如刀, 今儿装你娘的柔弱!
纵然柳中郎自认见多识广, 这一刻心中亦有所不解?一个人变得这样快, 她还是个人吗?
柳念絮对上他的目光,恶劣一笑,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拉了拉沈穆的衣袖, 娇弱无比地开口:“殿下, 他瞪我,我害怕。”
沈穆:“……”
他很想沉默。若眼前不是柳念絮, 他不仅要沉默, 可能还会嗤笑一声, 转身离去。可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 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态度。
沈穆只轻轻一笑, 握住她的手给她撑腰,淡淡斥责柳中郎:“柳卿,太子妃为君,你需得知道君臣之别才好。”
柳中郎最识时务,收回目光,神色冷淡:“殿下恕罪,臣太久没见女儿,思念太甚,多看了几眼。”
思念?
思念我去死吗?
柳念絮眼都不眨,对着开口:“那可真巧,我也非常思念爹爹,比爹爹思念我还多。”
父女两个目光相撞,眼中恶意藏不住。
沈穆淡笑不语。
他当然可以想法子折腾柳中郎,管保叫他有苦说不出。可念念想要自己折磨他,钝刀子割肉,他便不会下手,叫念念失望。
两人对视之时,柳淑人带着柳珍儿扶着柳老太太,往花园里来,刚走到地方。
柳念絮转头看过去,对柳中郎没了兴致,看向柳老太太,笑眯眯道:“祖母,您可算来了,孙女想死你了!”
想死你了?想你死了还差不多!
柳老太太冷笑一声,不顾柳中郎和沈穆,冷然道:“不劳太子妃惦记,臣妇年纪一大把,万万不敢,谁不晓得太子妃身份尊贵,连自己的祖母和父亲都不尊敬,我哪儿敢劳烦您惦记!”
这话出口,便是一阵窒息般的寂静。
昨日宫宴时,柳淑人陡然意识到自己和柳念絮的差距有多大,心中悲凉,失了争斗的决心,此刻只低眉顺眼不说话。柳珍儿被她教导一夜,虽不以为然但此刻也要听话。
是以,柳老太太说完话,竟然没有一个人附和她。
别样的尴尬弥漫起来,柳老太太勃然大怒,伸手打柳淑人:“你哑巴了吗,不会说话?”
柳淑人垂目,战战兢兢开口:“老……老太太,我刚刚走神,没听清您说了什么?”
柳老太太怒火中烧,恶狠狠瞪她一眼。
柳淑人低头装死。
柳念絮看的好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世间至理啊。柳淑人以前欺负她,如今也找到恶人来,被恶人磨得失了全部精神气。
谁看了不说一句报应!
柳念絮心情畅快,笑着握住沈穆的手,眨眨眼道:“殿下,祖母的话您听懂了吗,我何时不敬长辈?我怎么不知道?”
沈穆面不改色,“我不知道,劳烦柳老夫人给解释解释吧,这般随口污蔑太子妃,孤觉得你和柳淑人作伴,一块做个四品淑人,极为合适!”
柳老太太脸色一变,记起柳淑人当真是皇后一句话便降为四品,不敢逞强,“我……我没说什么?”
沈穆笑着看向柳念絮:“你不是说,今儿耀莱收债吗?”
柳念絮点头,笑眯眯道:“是呀,祖母昨日回来的早,还未给我磕头请罪,顺便喊你是我孙子呢,您没忘吧?”
“忘了不要紧!”沈穆一旁慢慢开口,“以前大理寺卿与孤说过,打一顿板子,再差的记性都能想起来。”
他笑笑,神色莫测:“没有什么是一顿板子不能解决的,若是有,那就再打一顿。”
这个大理寺卿已是前任,因刑罚酷烈,让皇帝觉得不仁慈,调去礼部做侍郎,修身养性。前任大理寺卿说这话时,他还斥责对方滥用刑罚,屈打成招。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他的话威胁人。
柳中郎淡淡开口:“当年太子殿下斥责苏大人滥用私刑,屈打成招,致使冤狱,您如今也要如此行事吗?”
柳大人在朝为官多年,他脑子灵活人聪明,这些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质问沈穆时更是底气十足。
“臣不敢想,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竟然是这等人!”
沈穆随意笑笑,“柳卿这话说的好没意思。”
“孤说苏卿屈打成招,是因大理寺囚徒的确不知罪过几何。柳老夫人不一样 ,她欠太子妃的债是实打实的,难道想赖账不成? ”
“敢赖太子妃账,孤若不打她,岂非让人轻看东宫!”用着问句,声音铿锵有力,分明是斥责。
他低头看着柳老太太,“老夫人,您是给太子妃磕头,还是降位挨打,自个儿选吧。”
柳老夫人不愿给柳念絮下跪,更不愿意喊出那样羞耻的话语。可是二品诰命夫人的尊荣富贵,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