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季音就搬进了花家新置办的宅院里待嫁。
季府的管家是花家特意安排过来的家生子,一早就忙活开了,府中的下人齐齐出动将宅院内外清扫的不染纤尘,屋檐下房门口也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与各种红绸,入目是满眼喜庆的红色。
主院里的一群丫鬟婆子也都没闲着,对着嫁妆单子从早忙到晚清点物什,又是晒妆又是装箱,忙得脚不沾地。
在一片忙碌之中,季音反倒成了最无所事事的那个。
花家数日前就送来了季音成亲当日要穿的凤冠霞帔。
嫁衣外层的纱衣单触之丝滑柔软,布料在烛火中隐隐流动着如水般的光泽,裙角衣摆处绣有金色的凤鸟,双眸明亮有神,巧夺天工。嫁衣内层以数量极其稀少的蜀锦裁制而成,绯红的裙摆处以银色丝线绣满了精致的祥云暗纹,这一套嫁衣上身时,只见凤鸟足踏祥云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嫁衣上翩然飞走。
嫁衣如火,绣工堪称一绝。
再配上一顶缀满东珠、碧玉与宝石的垂丝纯金凤冠,整套凤冠霞帔更是耀眼夺目,尽显奢华。
几个丫鬟伺候着季音穿上嫁衣后,将她领到了梳妆台前。
“过了今日,姑娘便是花家妇。”
“祝七少夫人与七少爷夫妻恩爱,白首不相离。”
“开枝散叶,早生贵子。”
“……”
季音垂眸听着耳畔传来的一声声恭喜祝愿,雕刻着精致镂空花纹的铜镜映出她完美无瑕的容颜,眉目如画,粉面含春,似羞似喜。
身上嫁衣耀眼夺目,然而比嫁衣更加灼灼生辉的是季音的容色,这一身烈日般火红的嫁衣非但没能夺走她的颜色,反而锦上添花般成了她身上最完美的点缀。
仿佛正午的阳光,灿烂夺目的光辉,美得让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被她的容色摄住了心魂,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花家特意聘请来的五福婆婆好半晌才啧啧惊叹着回过神,压下心底的惊艳之色,按照婚前的习俗替新妇绞面纳福,口中说着一应吉祥话儿。
季音低垂着头,露出一段优美皓白的天鹅颈,垂下的眼眸里闪耀着细碎而温柔的微光,情意缱绻之间,丹田里的内息似有所感般的泛起淡淡的涟漪。
忽地,“笃笃笃”的啄窗声突如其来。
季音敏锐的转过头。
五福婆婆停下梳头的动作,一群人循声望去。
“咕咕。”
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半遮半掩的雕花窗户缝隙里奋力的挤了进来。
“哪儿来的鸽子?”有丫鬟惊呼道。
圆滚滚的身体灵巧的落在桌上,白鸽子睁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定定的望着季音,豆大的眼里透出审视的眸光。
片刻后,胖乎乎的信鸽像是认出了季音似的,口中发出高兴的咕咕声,欢欢喜喜的扑腾着翅膀跳上了季音的肩头。
柔软的绒毛划过皮肤带来酥酥软软的触感,小巧玲珑的鸟儿极有灵性的来回蹭着季音的侧脸,十分亲人。
比起五福婆婆与丫鬟们的惊疑,季音眉心猛地一跳,侧头望着胖团子,心底隐隐涌起意料之中的预感。
是师门传讯的信鸽。
当初季音离开隋国前曾在师尊面前夸下海口,不渡情劫不回师门,师尊知晓她此时正在紧要关头,若非必要不会轻易打扰她。
事实也正是如此,之前数月她可从未收到过师门传来的任何消息。此时门派突然传讯,怕是国内出了什么变故。
阴癸派势力遍布天下,在明国亦有分部,季音成亲的消息定然是瞒不过师尊的,而她也从没想过偷偷摸摸行事,可偏偏时机就是这么凑巧,这封飞鸽传书出现在她即将与花满楼成亲的当头。
事情巧合的让季音面露犹疑之色,心底同时生出许多纷杂的猜测来。
“七少夫人?”正在替季音梳头的五福婆婆察觉到她的失神,出声问道。
季音没有回答,神色怔愣。
“咕咕。”
信鸽贴着季音的脸,见她沉默着没反应,催促般的举起了绑着竹筒的红爪爪。
“七少夫人,好像是你的信?”
可是七少夫人不是孤女吗?怎么会突然有飞鸽传书而来?
五福婆婆试探着问道。
季音嗯了一声,伸手从信鸽脚爪上的竹筒里取出信件。
“咕咕。”
终于完成了使命的信鸽蹦跳着从桌上跳到了梳妆台上,它毫不见外的伸长了脖子,啄吻着身旁一个丫鬟的手心,咕咕叫嚷着讨要吃食。
“都退下吧,”季音捏着信出声道,“把鸽子也带下去,给它喂些食水。”
五福婆婆与房中伺候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五福婆婆率先放下梳子,
身旁的丫鬟察言观色,轻轻的抓住鸽子,向季音行了个礼。
一行人鱼贯而出,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
季音目光微凝,迅速展开信。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是师尊的亲笔信。
“事态有变,速归。”
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中的内容,季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