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何必藏着掖着呢?
大病初愈后的长公主穿着一身赤红色的长裙入宫,她坐在母亲的对面,动作利落又不失优雅地吃完太皇太后为她准备的最后一块点心后,就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
“如今天泽年幼,阿娘主政,朝廷定会有许多人心生不满。若是想稳住大局,又不想隔三差五发生些什么亲王郡王打着还政圣人的名号谋反,阿娘干脆就将李家的叔伯们都一同召回长安算了吧。”
正在喝茶的太皇太后闻言,差点没将手里的茶盅给摔了。
李沄却仿若没察觉到母亲的震惊似的,自顾自地说道:“反正也快过年了,每年正旦的大朝会,各地的官员都会入朝述职,皇室的亲王郡王们都要回长安的。趁着叔伯们回朝述职的时候,就找个缘由,将他们一把圈|禁在长安就好。”
长公主低头,手指把玩着缠在手臂上的披帛,用很是平常的语气说道:“太平生病的时候,想过许多事情。这便是其中一件,我觉得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了。”
太皇太后:“……”
陪在太皇太后身旁的上官婉儿也是听得瞠目结舌。
没办法,长公主的建议实在是过于粗暴直接了,太皇太后本还想着要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那些人逐个清除的,谁知长公主不按常理出牌,说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话来。
太皇太后拿着茶盅的手往旁边一动,上官婉儿就已经上前来将茶盅接过。
武则天不怒而威的目光落在李沄身上,说道:“太平,话不可乱说。”
略顿,武则天又说道:“即便真的让你的叔伯们都留在了长安,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要名正言顺。”
李沄心想,怎么个名正言顺法?难道等你养的酷吏派上用场,为那些叔伯和朝廷的大臣们都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折磨至死?
——那就太残忍了。
李沄记得母亲在位的时候,曾有一段十分黑暗的历史。
母亲养了一些酷吏,那些酷吏不学无术,手段残忍无道,害人他们最在行。
她在看史书时,曾看到有酷吏杀害了许多无辜之人,人数之多,把河水都染红了。
更别提那些酷吏写的各种严刑逼供的手法和酷刑,在母亲的包庇之下,人人对那些残暴成性的酷吏敢怒不敢言。
李沄为了保住父兄留下的政治清明,以及自己的叔伯兄长,也是拼了。
她跟母亲说:“还需要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呢?就说天泽年幼,想念诸位叔伯,天子希望他们都留在长安,不行吗?叔伯们心中不是都希望留在长安吗?如今阿娘让他们都留在长安里,他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至于什么兵权、各地的政务,似乎都不在长公主的考虑范围内。
大唐如今真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呢,人才济济,多的是文臣武将,若是亲王郡王们召了回来,多的是能人去填补他们的位置。
在这方面,李沄对母亲有信心。
皇室宗亲的人不能用,母亲最爱的就是科举出身的人。
那些科举出身之人,背景不如世家,更不如皇室宗亲,他们想要平步青云,自然要依附主政之人。
太皇太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李沄侧头,冲母亲讨好地笑,那模样,像极了她年幼时跟母亲撒娇耍赖的模样。
长公主用那甜腻的声音跟母亲说道:“阿娘放心,太平永远不会变。”
武则天:“……”
孩子长大了,小心思越来越多,撒娇的功力也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见长。
如今的太平长公主活脱脱就是一个撒娇精,跟太皇太后相处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
太皇太后揉了揉眉心,耳濡目染,小天泽终日就跟着他的太平姑姑混,早就是一个爱撒娇的小郎君。
身边放着两个撒娇精,实在是令太皇太后有些招架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