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孝宽点了点头,他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贺拔岳心中的小九九。
有没有罪责是次要的,主要是看贺拔岳需不需要处理自己,“以儆效尤”。
“主公欲彷当年周天子故事,建六军,吸纳关中大户乡兵私军入军,韦将军以为如何?”
苏绰不动声色问道,这种暗示已经很露骨了,因为韦孝宽本人就是关中世家子弟。
苏绰的意思可以简单概括一下便是:兄弟,你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妙!”
韦孝宽就说了一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类似的问题他也想过,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神来之笔,因为关中就这么多人,答桉是明摆着的。
“天子六军,每一军分两部。主公想让你担任其中一部的主将,你意下如何?”
苏绰沉声问道。
“在下必定戴罪立功,将功折罪。”
韦孝宽对着苏绰深深一拜说道,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至于他是不是被冤枉的,贺拔岳之前是不是想将他“献祭”,贺拔岳不听人劝,所以挨打又吃不饱饭,这些林林总总的梁子,在官位与兵权面前,都不值一提。
“韦氏在京兆颇有威望,如今六军新组,兵员不足,韦将军可否为此出一份力,回家乡招募乡勇从军?”
图穷匕见,苏绰今日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给韦孝宽卖个人情的。如果只是为了卖人情,那也得贺拔岳来卖,如何能轮到他苏绰。
现在苏绰就是在跟韦孝宽谈条件:编制我给你,但兵员大部分都要你自己来解决。
韦孝宽也明白,组建六军,必定要对跟随贺拔岳起家的那些武川老兄弟动刀子。
尤其是李虎、侯莫陈顺兄弟等人,他们本身就有着相当的独立性!
除了达奚武以外,这些人是不可能主动站出来支持贺拔岳的,他们不使绊子就已经很克制了。
而韦孝宽参与入局,负责组建这十二支军队里面的第一支,有着投石问路的带头作用。
更何况,关中世家手里虽然有兵,但可以信任又有军事才华的自家人却不多。
换句话说,他们如果贸然入局,不亚于把手里零散的实力交给不能掌控的人去挥霍,这种纯纯的大冤种,谁会想当啊!
于是兵制改革的局面就被卡住了。
有实力出手的都是贺拔岳的武川老兄弟,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愿意支持改革;
支持改革的关中本地大户,又因为缺乏代言人,而不相信自己能获得应有的改革成果。
手中无钱无粮无人的贺拔岳与苏绰,又不可能凭空变出利益给这些人分配来维持大局。
所以现在苏绰要是能说服韦孝宽入局,那几乎是各方都能接受的“最大公约数”了,完全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买卖,做成的可能性极大。
贺拔岳与苏绰推动了改革,武川老兄弟们可以继续看戏,关中世家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兵权与编制。
韦孝宽做梦也没想到,正在坐牢,等候问斩的他,居然成为了贺拔岳兵制改革的关键钥匙!
“关中子弟,向来都希望保家卫国,此事交给韦某即可,请苏先生放心。”
韦孝宽压住心中的激动,给苏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哪怕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这也算得上是再造之恩了。
别的不说,苏家里面硬是要找,也未必不能找到能带兵的。人不会被尿活活憋死,没他韦孝宽,兵制改革一样能够推动,无非就是麻烦点罢了。
“有韦将军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外面雨大,电闪雷鸣,韦将军就在这里暂且忍耐一下。待大雨过后,韦将军不仅能官复原职,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苏绰站起身,微微行礼之后,便出了牢房,消失在韦孝宽的视野当中。
“各部互不统属,就算编为一军,又何以同进退,共患难?
此法虽妙,依然任重而道远啊!”
韦孝宽从草垫上站起来,幽幽长叹了一声。
改革历来都是不容易的,能不能成功,更是两说。只是如今骰子已经抛出,尽人事听天命吧。
……
梁军大胜而归,夺得河南两郡要地,掠走户口无算,举国欢庆。获胜的战报如雪片一般飞向建康,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南朝世家们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那些人打的算盘很好,前期跟在刘益守的兵马后面掳劫流民,充实到自家的“黑户口”当中。这些年刘益守搞了不少幺蛾子,从他们手里弄走了不少不计入官府户籍的黑户,此番要一口气补回来。
然后第二阶段,等刘益守北伐惨败归国的时候,他们再来使绊子,给魏军方便之门,甚至可以放纵魏军追击的兵马长驱直入。
这种事情就跟踢足球的时候打假球一样,当后卫的进个球很不容易,漏个球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