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畅春池畔马球会如期举行。
畅春池乃是大晏的皇家园林之一,此处沿岸垂杨蘸水,烟草铺堤,虽值隆冬,黄肥绿瘦,也仍有一番别处没有的生机之美。
此次马球会由郡主设宴举办,东岸早有搭盖好的彩棚,应邀赴会的宾客接踵而至,原本清冷的场子,很快便热闹起来。
“她还没到吗?”一道女声由远及近传来,满座交谈顿时息声。
“妙仪,你也出宫来啦!”一名身着粉蓝曳地裙的女子笑着站了起来。
她先是向沈妙仪行了个礼,又提裙下台阶来到沈妙仪的身边。
沈妙仪一见到这女子眼睛便亮了起来,亲昵挽住她的手臂,赞叹道:“曦暄你今日好生温柔如水。”
“公主这身茜素红牡丹宫装好美,衬得公主愈发娇艳啦!”寻常贵女总会因直白的夸奖而羞赧,她却坦荡接下,并予以真诚的回赞。
晁曦暄生得十分英气,尤其眉眼,炯炯有神。
因是将门嫡女,平日里又总爱着男装,往日总给人以俊逸少年郎的印象,今日穿了裙子,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倒是温婉许多。
“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要再互相夸赞了,总归是你们两个都美!”骞王妃温和笑道。
沈妙仪和晁曦暄相视一笑,便亲密无间地携手入座了。
落座后,沈妙仪朝上首座位看了一眼,又问一遍:“那个迎熹还没到?”
“什么迎熹,那是你的嫂嫂,如今的太子妃。”
说话的是一道严厉的男声。
沈妙仪不由眼皮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周围早已跪了一片下去。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说道。
晁曦暄身在其中,只觉心怦怦乱跳,却没有把身子伏得更低,只显落落大方。
沈子枭兀自上了台阶,直至坐了下来,才随意说道:“平身。”
众人起身,沈妙仪才敛衽为礼,努努嘴说道:“七哥息怒,妙仪只是见众人都到了太子妃还未到,问一句罢了。”
沈子枭并不领情,训斥道:“当众置喙太子妃,实属不敬,你若再不懂规矩,孤便要禁你的足,让你面壁思过了。”
沈妙仪听沈子枭偏向江柍,只觉气恼。
余光一瞥,见谢绪风在身侧,又觉得丢了脸,即刻记恨起江柍来。
正想着,忽而传来:“太子妃娘娘驾到。”
众人无不扭头看去。
只见来人穿一袭百鸟裙,裙子从正面、侧面,亮处、暗处观看,颜色都不一样,或白如雪,若莹如月,或碧如玉,其华美飘逸,世所罕见。
在场的命妇贵女们虽是第一次见百鸟裙,却对此早已耳闻。
据说,这衣裙乃是大昭皇帝送与迎熹公主及笄之礼,为织造百鸟裙,皇帝派军队到岭南捕鸟,收集数百种鸟儿的羽毛织造而成,世间仅此一件,传闻造成许多鸟类灭绝,可见奢靡至此,难以复刻。
羽毛本就保暖且轻盈,而江柍又是凌波微步,款款而来,只叫人生出遗世独立,飘忽若神之感。
偏她倭堕髻上的那支玉簪牡丹花,红如火,衬得她光艳不可方物。
可谓是神女染霞烟,只叫她从渺渺仙境堕回这凡尘人间。
原本正抱怨江柍排场大的沈妙仪顿时呆住。
其他人更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本宫来迟了,竟让大家好等。”江柍对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又视而不见,稀松平常地入席。
余光掠过谢绪风,她微顿须臾,又缓步来至沈子枭身边:“臣妾参见殿下。”
沈子枭扶她起身,问道:“本以为处理完公务过来会迟一些,谁知竟赶在你前头了。”
江柍便笑:“臣妾来迟是因为想到郡主操持马球会辛苦,加之骞王妃也已有孕六月,故而给二位寻了件礼物来。”
她先送与郡主一幅王摩诘的真迹:“听闻郡主乃是大晏远近闻名的才女,且画技乃京师一绝,故而寻来这幅《山水诀》来,送与郡主。”
郡主一知这是摩诘真迹便语无伦次起来,又是喜欢又是诧异:“如此重礼,臣妾怎么敢当呢?”
江柍笑说:“好画亦要有懂得鉴赏之人方不辜负。”
又转身从雾灯手中接过一个檀香盒,来到骞王妃身旁:“这是一座水晶雕刻的送子观音,乃是南海所求,灵验无比,必定可保王妃母子平安。”
骞王妃受宠若惊,欣喜道:“妾身不知该如何谢过娘娘!”
江柍只道:“无须多礼,满月酒时多请本宫吃一杯便是了。”
骞王妃连连笑道:“届时阖府上下必定好好招待娘娘。”
周旋了一圈,江柍才回席落座。
这才注意到马球场上正打得火热——
叶思渊着红袍骑白马,往来奔驰,如风回电激。和他对战的两名男子均束发金冠,戴金抹额,二人挥动球杖,亦是所向披靡。只是相较之下,叶思渊打法更为凌厉,迅若雷电,不过须臾便连连洞穿对手球门。
“原来小公爷早已下场了。”江柍说道。
骞王妃便叹:“我看王爷怕是要输了。”
江柍仔细又往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