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夏一如既往的炎热。
雍郡王府内绿树繁花, 自然又是另一番的自然美感,一个穿着一身鸦青色袄裙、一头长发低低挽着的妇人手拉着一个穿着水粉袄裙的小女孩儿,随着一个穿着得体的嬷嬷快步走着, 一面小心地和那嬷嬷搭话:“不知嬷嬷是在哪里伺候的, 竟然劳烦嬷嬷来接老身。”
那嬷嬷笑了, 道:“奴才是嫡福晋身边伺候的,也是奉了嫡福晋的命令来接宜人和姑娘, 如今要引着宜人和姑娘往正院去见过嫡福晋,然后才能往玉棠院去见李侧福晋。”
原来这人正是李氏的母亲, 五品诰命宜人李林氏, 此时进京,正是因为李氏自二阿哥去了之后身子就不大好,又正值李氏之父李文烨任期将满,想要回京疏通一下关系, 看能不能再升一级。
如今得了这个郡王府侧妃的女儿病了, 小阿哥外孙去了, 思虑再三,便让李氏夫人借着回京省亲的名头带着女儿进了京, 一是探望探望李氏, 二也是在女儿面前提一提这件事情, 想着能够让郡王帮帮忙。
如今进了京, 在娘家休息了两日,李氏夫人便往郡王府递了帖子,得了回复之后穿了带着小女儿穿了新做的衣裳, 坐上了雍郡王府过来的轿子往雍郡王府去了。
如今走在雍郡王府里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看着左右茂盛的花草树木和华丽威严的建筑,又莫名有几分慌乱,说到底李夫人也不过是个小文官家里的女孩儿,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选秀早早落了选,又嫁了个新科举子随着外放出去做了个芝麻小官的夫人。
如今能得了身上这一个五品诰命已觉得是上天眷顾,反而不似丈夫一样野心勃勃的想要再升一级,这一次进府,也不过是因为夫命难违与实在想要见见女儿,要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要踏入这高墙大院里的。
那位四福晋屋里的常嬷嬷看出了李氏夫人的两分局促,便温和地笑了笑,道:“宜人莫怕,咱们嫡福晋是个顶顶宽和大度的,若不然也不会想着要让宜人过府来劝慰侧福晋一番,等会儿进去了,便带着姑娘请安,出了什么错儿也不怕,嫡福晋不是小气的人。”
“多谢嬷嬷指点了。”李夫人一面说着,一面褪下了腕上的足金镯子,道:“这是新打的镯子,嬷嬷戴着吧。”
常嬷嬷见那镯子上纹样简单又素的很,只是金子还黄澄澄的,花纹也是新流行的样子,便知道是李夫人说的实话,面上不过笑了笑,推拒两次便收下了,温声道:“这没什么的。”
又看了看小姑娘,笑道:“姑娘也可爱乖巧的,嫡福晋喜欢嘴甜可爱的小姑娘。”又道:“可惜了二格格不在,随着县主出去赴宴了,不然姑娘也能见一见。”
李夫人心知这是在提点她们,当下也感激万分的应了,常嬷嬷看着母女二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感叹,好笑因为母女二人的表现,感叹因为李侧福晋的性子竟然和这李氏夫人没有半点相似,若是李侧福晋的性子随了这位夫人,那福晋可就真是省心了。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了,她虽然是四福晋身边颇有脸面的嬷嬷,这种妄议主子的话也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心里想想便罢了,说出来可不顾她多大的年纪,八成是挨了板子回家去了。
一面心中想着,面上的笑容却再温和不过了,李夫人悬着的心渐渐放下,见就在眼前的朱红院门便拉着李四姑娘低声嘱咐了两句,无非就是嘴甜讨人喜欢的话,常嬷嬷没心思细听,已和门口的婆子媳妇们打过招呼,带着母女二人径直进去了。
西院的日子仍是平静安然的,宋舒予悠悠闲闲地在树下摆了软榻,靠在上头看书,青黛笑着进来,道:“还是你这里凉快。”
宋舒予却笑了:“今年带着个小娃娃不好出去,若是院子里再不凉快一点,那可就疯了。”
青黛笑着在阿染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端着雯霁捧来的茶水喝了两口,浅笑道:“你可知今日有个怎样的客人?”
宋舒予手中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地说道:“李氏的母亲,叫什么来着?李林氏,对吧?”
“这真是什么都瞒不得你了。”青黛笑道:“正是她,她带着她家的四姑娘,也是南院那位的嫡亲妹妹,刚去了正院给嫡福晋请安,你猜四福晋都给赏了些什么?”
宋舒予仍是头也不抬的样子:“总不过是绫罗绸缎并小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再大方些,给点子药材也就到了顶了。”一面又道:“不过我瞧着那位福晋虽然是个大方人,耐不住她女儿能折腾,赏赐未必丰厚。”
“可不是吗?”青黛好笑地摇了摇头:“给了四匹缎子并两块尺头,赏了二格格裁衣剩下的一块杭罗,又给了一匣子花儿并两件二格格淘汰下来的精巧首饰,听说还当场让那位四姑娘换上了二格格一对旧了的金蝴蝶耳铛。”
宋舒予一怔,然后挑眉道:“这招狠,可不像嫡福晋素来的做派,可是李氏又做了什么?”
李四姑娘换上了二格格的旧首饰,还是并不金贵的淘汰了的旧首饰,就是在说李四姑娘是二格格的奴才,顺着算下来,也是在折辱身为李四姑娘嫡亲姐姐的李侧福晋,又在彰显不论李侧福晋的身份如何,不论她是不是二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