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度,从不管束她。她在后院里过得如鱼得水,竟还不知足,让人去害小郎君。
明明当初犯下那般大的过错,该被打死发卖出去的,可她就是那么好运的活了下来,不仅顺利生下庶长女,还生下了庶长子,谁能不嫉妒?
可越是嫉妒,她越是压抑着这份嫉妒。
想在什么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她不是得意么?觉得害了小郎君,崔家就都是她洪姨娘儿子的了!
她怎么能见洪姨娘这般得意?
于是她就朝崔二郎下了手,要怪就怪他亲娘心狠手辣,他这样,都是报应。
通篇都是贾婆子叙述的洪姨娘的罪行,最后就是得知崔二郎至今未醒,而崔小郎则大安好起来了……贾婆子就大笑着咬舌自尽了。
崔父看完后,面色阴沉,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甚至没有找到任何不是贾婆子所为的疑点。
但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与杨氏无关。
这样也好。
至于洪氏那个女人?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非一言能概之。
情?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些。
恨?知道小郎是被她所害时,他竟一点都不怀疑。
毕竟当年他的那些通房,只活下她一个。
要说她没有手段,他是不信的。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非他所愿,然有些事,却不能再拖下去。
……退一万步讲,如果一切真的都是他那个女儿所为,那么,洪氏便不能再留。
二郎如今那个样子,就是她在给他作选择:是留洪氏,还是留子嗣?
这几乎毋庸置疑。
洪氏她在选择对小郎下手时,就应当做好给他偿命的准备。
如今这个结果,不过是技不如人,自作自受罢了。
想到今早收到的消息,洪大被抓,罪证确凿,数罪并罚之下,恐怕很快就要被问斩了……
他诧异于二娘如今的手段,是越来越凌厉了。
让他猜到这些,只能是她没想要遮掩。
这不单单是在给洪姨娘敲丧钟,还是在警告他这个做父亲的吧。
崔父想至此,不由冷汗直冒,心头大乱。
最后,他还是亲自去了洪姨娘处。
洪姨娘身边伺候的人被拿走大半,如今只剩下从前粗使的几人。就这,她还死活不肯让管家添人。
当然,管家早已认清现实,压根就没打算管她这里的事。
也因此,洪姨娘的消息并不如从前那般灵通了,至少她还不知自己的女儿正被禁足,被罚抄书。
自己唯一的兄弟被抓进京兆府的大牢里,等着最后的行刑。
所以她除了头昏沉沉的,提不起什么劲以外,几乎没想到死亡会离她那般近。
崔父到时,她还笑着想要强撑起身伺候他。
“老爷怎么来了?”
只是她可能病中无暇照镜子,病了数日之后,此刻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早变了个人样。
崔父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但到底已经下定决心,便没想过要改主意。
若是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他或许会选择让她慢慢病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如今,让她活着,几乎已无甚必要。
崔父没说什么,甚至没等洪姨娘说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女人,便转身决然离开了。
“让她走得舒服些。”他吩咐心腹道。
看到这里,清音也不过是嗤笑一声,男人啊,多情时是真多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无情时也是真无情,曾经再多的深情厚意在利弊得失跟前都成了碎渣渣。
就连让她去死,都得先要感动一下自己。
……
洪姨娘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她很虚弱,一天比一天虚弱,今天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她不行了,她想再看一眼儿子,看看她的男人。
穿来快三十年了,前世的很多事她都已经忘记了,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最痛苦的一些事。
比如,她是怎样在那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受尽磋磨长大成人的。
刚穿来时,她才八岁,本以为终于逃离了那个她当牛做马了一辈子,都没能嫁出去的家。
可等她清醒过来之后,她才发现,这里的新家,可能又是她不幸的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