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皇帝已经登基十余年, 早已把持朝政,权柄在握,废个太子又有何难?
甚至皇帝根本就没有亲自动手给太子安罪名, 只消表露出有废太子的一二意思, 其他皇子派系便蜂拥而至,抢着送上足以能够废掉太子的“铁证”。
太子被构陷圈禁,禁军围了东宫时,某日夜里太子便亲手放了一把火,将东宫上下烧了个一干二净。
太子妻妾, 连同子女数人, 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谁也不知道太子为何会选择这种死法, 但后来有些人再提及太子时,都会隐晦的说太子那是畏罪自尽。
也可能是怕自己死后,妻妾子女受辱,便将他们都一起杀了。
可以说, 先太子是死于一场粗制滥造的阴谋。被构陷之后, 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无,就这么死了。
知情人何尝没有想过,当初东宫的那把火,或是当今或其他皇子为之呢。
听闻皇帝因太子之死,东宫之焚, 大受打击, 至今身体都不怎么好。
不仅如此,太子故去十余年了,皇帝压根再没提及过立储一事。
当年曾参与过构陷太子的那些皇子们,打那以后, 都缩回了皇子府里,敢冒头的,也都被皇帝毫不留情的打压下去了。
众人便是知道被皇帝利用了又如何,天子之威,谁敢冒犯。
皇子们终究没底气跟皇帝闹,安分了数年,底下动作依旧不断,面上却都不再像年轻时那般急躁轻浮了。
然近一二年来,皇帝年纪上来之后,众皇子们不免又开始躁动到明面上来了,因为再看不到希望,他们就都老了。
此时最年长的皇子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试问,再过几年,他们这些年长的皇子们还能摸到皇位的边儿吗?
好不容易拉下太子,要给后面毛都没有长齐的小皇子们让位吗?
凭什么啊,年长的皇子们决不可能与他人作嫁衣,所以近几年来,手段也不像之前几年那般收着了。
而作为最大赢家的皇帝,可能是年纪大了,又犯了老毛病,对底下皇子们你来我往的动作,颇有几分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也多亏他之前打下的好底子,朝政所受影响还在可控范围内,要不然真的不知叫人如何评价他才好。
话说回来,先太子早已不在人世,妻妾子女又全都被烧死了,可当初东宫的那一把火,确实将所有人都死了吗?
这才是她接下来所要关注的重点。
另外,朝中夺嫡之争正盛,她也怀疑是否有人故布疑阵,是想拿平阳侯府开刀,还是平阳侯府真的惹到强敌了?
压下心底的疑问,清音的脑子格外冷静,她轻呼出一口气,开始一一吩咐下去。
时间不等人,明晚或会有收获也不一定。
次日休沐,不用上课。
清音去容母处请安用早膳时,遇到容九郎和容十三郎,两人今日也是休沐,便陪着母亲和妹妹们一直用膳。
容九郎比原身大四岁,比容十三郎大两岁,三人其实年纪相差并不算太大。
这是清音第一次近距离见容九郎,不免认真看了看他的面相。
面相很不错,目光澄澈,心地纯正,却也不乏机敏聪慧。
绝非短命必死之相。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来了,所以平阳侯府里所有人的命运,都随之起了变化。
面相命轨一说,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人的选择和心境不断变化,命数不可控。她也只是略作参考一二罢了。
“五娘怎么一直盯着九哥看?”容九郎见妹妹盯着自己有些愣神,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清音只得道:“昨晚没睡好……”
容九郎有些心疼妹妹,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什么事叫我妹妹休息不好?小小年纪,想太多可会长不高的。”
这哄孩子的口吻……清音嘴角抽了抽,转移话题道:“今儿休沐,九哥可是要出门去?”
容九郎点头,“风波楼有个文会。”
清音了然,平阳侯府这两辈,走的都是文官路子,容九郎以及几个堂兄弟们都在读书,有进国子监的,也有去外面书院的。
这就是不同圈子了。
容九郎排行第九,前面那么多堂兄弟,侯府里的国子监名额自然轮不上他,他进的是京城最有名的东鹿书院。
东鹿书院有举办文会的传统,每年一次,都是在京中最为出名的酒楼风波楼中举办,文会魁首有机会向皇帝献策,此举可使学子名望上涨,与仕途十分有利。
所以,这样重要的文会,一般学子都不会缺席。
“家里有跟九哥同往的吗?”她问。
容九郎见她好奇,算着时间还够,便多说了几句:“本来七哥八哥他们也要一起去的,不过今早我让人去问了,两人不知怎的都病倒了,恐怕是去不成了。”
说到这里,容九郎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往日里,七哥与八哥便不相和,在家里闹腾也就罢了,要是在文会上一言不合闹了起来,丢的就是平阳侯府的颜面,届时他这个做弟弟的,劝谁也不是,还真不如让他们留在家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