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是
她是个庶女又是个女子,哪里有资格踏进这样的地方。
她往常总习惯穿一袭白衣,从眉宇中透出的柔弱。
但今日她穿了便于骑马的红色衣裳,中间一根玄黑腰带,行走之间掩在腿上的匕首露出半点锋芒。
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束马尾,利落得很。
这样的装扮简直颠覆了女子往日的形象。
指责丞相未曾管教好自家女儿的眼神向已然死去的丞相投去。
他躺在地上,眼神中还充斥着不可置信。
按理说经过了那一遭已然没人敢出头。
但到底有头铁的,对着苏颜行礼道:“陛下,女子怎可上殿?”
声音从极后面传来,苏颜往后望去好不容易才从众多人中看到了他。
是个清秀的小郎君,好像是前些日子才选上来的状元郎。
说话还一顿一顿的。
像是个书呆子。
苏颜眉头微挑,并未说什么。
柳瑜走进来的时候正巧听见这一句
她走到他面前,眼尾上扬,清声呵道:“敢问大人,我可是犯了什么该诛九族的大罪?”
他圆圆的眼睛瞪大了:“不曾。”
“可曾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该是不曾。”
柳瑜笑道:“那我为何入不得殿?”
她笑起来眉眼弯起,眼神明亮有神。
他晃了神,但尚且带着几分纯粹的少年意气,红色的官府衬得他越发的稚嫩:“女子肤浅、无知、见识短薄。”
他说出了对女子的看法。
他觉得并无罪,所有人都是这样看待女子的。
柳瑜敛了笑容,看了看周围的人。
浓稠的铁锈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并未不适。
最让她不适的是他们的眼神,碍于苏颜的威严,他们并不敢说,但他们敢看。
他们的眼神中无一不是充斥着这些意思。
女子浅薄、无知则能上殿。
女子的归宿就是相夫教子。
女子可以是他们头上的发束,腰间的腰带、手上的玉扳指。
但绝不能是柳瑜。
站在他们面前的与他们拥有同样权力的柳瑜。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
但她仍旧感到愤怒:“敢问大人,你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不是,生养之恩大于天,臣不敢忘。”
“你难道没有父母姐妹?”
“有,家中父母具在,还有一阿姊,待嫁闺中。”
“那她们知道你如此贬低女子吗?”
他据理力争而变红的脸瞬间变白,喃喃低语不知为何。
“我又可曾因为你是男子而看轻你,薄待你,侮辱你?”
柳瑜瞧着他这副模样,嗤笑而过。
从前在丞相府,她虽是庶女,但在外到底有自己谋划的好名声,除却无双公主的为难,日子到底也算是好过。
纵然有野心,但终究只能算作附属。
这些日子在外久了,她见过了从前不曾见过的东西。
原来她也不输男子。
世间女子自小学的便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走从子,说来说去竟无一句是从自己。
女德、女经,古往今来的书都是让女子要柔顺,乖巧。
弯下腰脊,将自己化作养料。
以此成全父亲、夫君、儿子。
一个女子最值得夸赞的是她柔顺的品性,精巧的琴棋书画,以及她日后嫁的夫君。
运气好些的嫁个如意郎君,纵有几个妾室,也算是安稳一生。
若是运气不好,嫁错了人,羞辱打骂是常有的。
但你不能反抗,你反抗就是不柔顺就是不端庄就是乖巧。
一人一句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你需得承受,因为他是你的夫君,你的天。
女子久困闺阁,瞧见的也不过是屋院中那一四四方方的天,到最后竟也真以为这世间就这片天。
这世间凭什么是这样的道理。
说到头来,女子这一生竟都在为男子而活。
琴棋书画,本是无罪的,但最后竟也成了攀比、取悦男子的手段。
管家手段,是为了管好后宅,是为了让男子无后顾之忧。
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你遮住了她的眼不让她瞧,你蒙住了她的耳不让她听,你束缚住了她的脚不让她走。
她按照这你的规矩成了世间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
到头来你说她浅薄、无知、肤浅。
皇位传男不传女。
爵位传男不传女。
即便是家中的土地女子也是没有继承权的。
可是凭什么呢?
战败送往和亲的永远是公主,而非皇子,难道皇子不能联姻吗?
即便公主比皇子聪慧,但继承皇位的永远是皇子。
人人求子,却无一人不是从女子的胯下而生。
没有这样的道理。
占遍了便宜,反过来又装受害者。
她不服的。
她厌。
她恨。
她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