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待争论出结果,这边丧仪也当毕了。
刘藻一听,觉得可以,与谢漪感激地点了点头,令人拟诏去了。
拟诏用印,又使人颁布,刘藻便去堂中守灵。
谢漪除有事要忙,多数时候都陪着她。刘藻累得很,可合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又满腹的话想说,便忍不住与谢漪说了起来,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
“年幼时,知晓了身世,也十分怨愤过,尤其此事还不是什么秘密,邻舍与家人总以或轻蔑或怜悯的眼神看我,就极怨愤。觉得同是刘氏血脉,武帝之孙,何以落魄至此,畏畏缩缩地活着。都是外祖母劝的我。”
她记忆中就是与外祖母相依为命的,自是有许多往事可说。从前刘藻也不会与人说起,这些事,都是她落魄时发生,说了倒像是求人可怜。
可对着谢漪,她就不会有这顾忌了。她有什么事,是谢相不知的呢?她只恐自己过于絮叨,致使谢相烦她。
于是说不几句,她便有些窘迫,草草说了结语:“多亏外祖母,否则,我必是一个愤世嫉俗的性子。”
谢漪哪里会烦她,她只担忧陛下熬坏了身子,与她接话道:“老夫人待陛下有恩。”
灵堂缟素肃穆,灯烛不时晃动,又因是夏日,恐尸身腐烂,堂上放了许多冰,其实是有些阴森的,可刘藻一点也不怕,她看了许久灵位,神色越发恍惚起来。
谢漪恐她又陷入悲伤中去,与她道:“老夫人在臣家居住之时,也曾数度提起陛下年幼时事。”
刘藻闻言,果真望向她。
谢漪将声音放得急缓,一字一字,如说故事一般与她说了起来:“陛下年幼时,有一年踏青,陛下不留神,与家人走散了……”
刘藻跟着谢漪的话语追忆起来,谢漪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刘藻逐渐与她靠近,不知何时就靠在了她肩上。
“好不容易寻回,老夫人喜极而泣,又后怕不已,陛下却只顾着笑,一点都不知闯下了多大的祸事。”谢漪轻轻地说完,刘藻的呼吸已沉下来了。
熬了三日三夜,纵是铁打的人都撑不住。谢漪松了口气,又等了许久,确定刘藻睡熟了,方防着她躺下,让她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好睡得舒服些。
在灵前熟睡的确失礼,但谢漪恐怕转移,会惊醒陛下,且老夫人那般疼爱陛下,泉下之灵有知,也不会怪罪陛下的。
距天亮还有三个时辰,谢漪却是无半点困意,她就着烛光,看刘藻熟睡的容颜,只觉怎么都看不腻。刘藻睡着睡着,便将身子蜷起来,到天明,她已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了谢漪的小腹,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脑袋还在谢漪的腹上蹭了一下,很是亲密。
谢漪抿了下唇,低头看她,刘藻的皮肤很白,头发却如鸦羽一般浓黑茂密。谢漪晃了神,抬手轻触刘藻额发与肌肤的交界处。发丝柔滑,肌肤却有些凉,谢漪的指腹缓缓往下,轻抚她的脸颊,慢慢地到了唇角。
刘藻动了一下,抬手环住了谢漪的腰。谢漪如梦初醒,连忙收手,胸口不住地起伏。
刘藻醒来,已过了辰时,她睁开眼,入目便是谢漪的下巴,她怔了一怔,有些迟钝地眨了下眼,忙坐了起来。
“陛下醒了。”谢漪说道。
刘藻脸上都红透了,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去看谢漪的腿,她枕着谢相,睡了一夜。
“陛下且去梳洗。”谢漪声音平稳。
刘藻忙答应,站起身,暗自留意谢漪的容色,却见她的神色极为镇定,堪称波澜不惊。刘藻红着脸,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沉稳道:“谢相也快去歇一歇,补个觉吧。”
谢漪便道:“好。”
刘藻着实待不下去了,她的心脏都快从嗓子口跳出来了,脸烫得像是发烧,快步走了。
待她离去,谢漪方扶着几案站起,让刘藻枕了一夜,她的腿早已麻了,一站直,膝盖处如无数针扎一般疼。谢漪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并未张扬,只静静站着,待好些了,为老夫人上了柱香,方缓步离去。
朝中总得有一人主事,刘藻在旧宅,谢漪少不得要为她撑起朝政,顾不上补眠,便去了衙署。皇帝诏书一下,朝中果真便去议丧服。大汉以孝治天下,然而服丧之期却着实短了些。
文帝的《短丧诏》定下以日易月,最高的三年之期,缩为三十六日。服丧当应哀情轻重而界定时日,区区三十六日哀痛追念,远远不够。子路就嫌三年之期太久,孔子为此批评了他。
大臣中有不少便以为当复三年之期,只这是文帝定下的,皇帝为文帝子孙,推翻不免不孝。谢漪也不开口,只令他们去议,好让陛下安安心心地送老夫人最后一程。
等到他们议完,得出不可更改先王旧诏的结论,都已到了初冬了,老夫人葬入陵寝,旧宅依旧还在,只是刘藻不爱去了。
老夫人故去,于朝中而言,微不足道,葬礼之后,旧宅冷清,也无人提起,仿佛丧礼之时的盛况都是假的一般。
刘藻倒不大在意这个,她只要她记着外祖母,也就够了,旁人本就不识得外祖母,提不提又有何分别?她也重新振作了,恢复了先前的作息。
天冷得很,才是初冬,便这般寒意侵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