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裴家族中多有在军中任些官职的,品级虽大多不高,交游却广阔,对许多相近人家家中的事都有所耳闻。见明棠听得津津有味,并不因她们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不耐烦,众人谈兴越发浓厚。
说着说着,不免有人上了头,不顾身边人的提醒,略带轻蔑道:“要我说,还是咱们这种家里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吴将军家里那个大女儿,当初家里宠得不像样,耽搁了几年,到底如愿嫁了个读书人。岂不知那等寡母人家,算计你都不明刀明枪的,这不,年前竟闹了一场,回娘家住到了年根儿才回去。”
说完,见无人附和,略带疑惑扫视一圈,瞧见明棠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将才说了什么,登时有些讪讪的,连声赔不是。
明棠却不以为意,摆摆手:“知道他们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有何妨?”好奇道,“因何闹起来的?”
见明棠并不怪罪,那人松一口气:“听说是她婆婆觉得她入门已有小半年却没有子嗣,说了她几句,又把那庶子的小衣裳给了她,说是能带子息。可不就闹起来了?吴家那丫头一丢开手,婆家什么事都办不成,还是她婆婆亲自上门致了歉,才把她哄回去了。”
“那陈御史呢?”怎么这其中只有陈太太的事。
“呃...”这样直接了当问前夫真的好吗?那人心下嘀咕一声,见明棠目中只有好奇之色,不见半分留恋,是个纯然好奇别家琐事的表情,仿佛她与陈家毫无关系,一怔之下,立时回想,半晌,遗憾道,“倒没听说。不过应是与陈太太一道上了吴家的门吧。”
明棠点点头,立时换了话题,周遭还等着她发表意见的人们:......就没了?
就算幸灾乐祸一下也好啊,这听过就算了的模样,让众人不禁有种看戏没看到结尾的憋屈感。
正说着话,一旁一直被周奶娘哄着自娱自乐的裴泽目光略过一圈,迅速落在明棠身上,见她似乎没有事了,丢开手中东西下了地,跑到明棠身边,揪着她裙子:“娘~出去玩儿~”
在座之人也有昔日见过裴泽的,也有来参与过认亲宴的,见裴泽笑容灿烂,对明棠显而易见的依赖,若是不清楚其中内情,怕要以为这是对亲母子,心中各有思量。
明棠无意猜测这些人心中在想些什么,被裴泽揪着裙子晃了晃,点头应下,朝周围人歉意地笑了笑,给裴泽穿上披风,命周奶娘将他抱起,起身带着他朝外走去。
几人出门时,恰巧几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子呼啦啦从不远处跑来,又挤挤挨挨在明棠跟前刹住车,参差不齐地行了礼,随后被侍女们引着进去,各自去寻各家长辈。
被周奶娘抱在怀里,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裴泽居高临下,目光追随着这些小男孩,在周奶娘怀里扭着身子,直到看不见这群人时,才重新扭回来。
对上明棠若有所思的目光,裴泽立时催促:“去院子里~”
日头渐渐西垂,客人们也渐渐散去。登上马车,朝家中归去的容氏对着丈夫裴塘的冷脸,心头不快:“不就是输了点银子吗?至于这样?”
裴塘还不至于因这事愤怒,他阴沉着脸看了眼容氏:“你何必跟明氏过不去?她已是得了诰封,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公夫人。女人心眼都小,把她得罪到底了,以后给家里几个孙子的前程使绊子该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好好教导着,等几个孩子大了,自有好前程。”容氏轻哼一声,到底不肯服软。
谁能想到明氏年纪轻轻,牌打得这么好?怕不是在娘家时候任事不干,只管陪着长辈打牌了。
裴塘语塞,一甩袖子:“算了,不与你多说。”身为长辈,口舌上争一时闲气,就算是赢了,成功下了明氏的面子,又有什么用?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裴塘闭上眼,静静沉思。
好容易又了却一桩大事,定国公府繁忙的春节渐渐走向尾声,府中上下渐渐回归到以往的步调当中。
京城中,春节的节庆氛围却还没走到尾声,人们翘首以盼,等着迎接上元节这个盛大的谢幕仪式。
暮色刚刚降临,裴钺自前院书房到诚毅堂,寻明棠一道出门。
因上元灯会时,人潮素来拥挤,明棠特意换了轻便些的衣裳,乌黑长发结成发辫,绕过颈侧,搭在胸前。
若不是冬日衣裳毕竟厚重,与那日裴钺在栖霞山上所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不,倒也不太一样……
还少一朵十分突兀的艳丽杜鹃花。
明棠收拾停当,见裴钺唇角挂着莫名笑意,心下奇怪,不禁出言询问。
事到如今,裴钺倒也不忌讳当日他曾无意做了回偷听之事:“想到当日曾在栖霞山上见过你一面,你也是做如此装扮,发间却被那卖花小姑娘簪了朵杜鹃,十分突兀。”
明棠却是头一遭知道原来裴钺那时就见过她,回想起那小姑娘说的话,恍然大悟:“那小姑娘说的好看哥哥原来是你!”
她当日还曾遗憾过没能偶遇美男子,谁知竟早就跟她有了别的缘分。
明棠回想那日的情形,却不知裴钺“隐身”在了何处,一面迈步与他一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