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稿费去吃一家新开的京味菜馆。这两年随着个体经济放开,市场肉眼可见的繁荣起来了,俩孩子吃饱喝足还总结了一下,说街上好吃的饭馆越来越多了。
“妈妈,你太了不起了,爸爸说你现在是大作家,你写一个文章都能赚这么多钱,以后你天天写,我们把这些新开的店都吃一遍。”二子豪气万丈地冲着大街两旁一挥手。
前半句听着还像那么回事,怎么后半句就画风突变了呢。
冯妙:“儿子,咱们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跟吃扯上关系呢?”
方冀南:“所以下次我们还是不要下馆子了,可以买菜在家里做。现在菜场里什么菜都好买了。”
大子:“妈妈,你看他们就知道吃。”嫌弃地拉着冯妙往前走开,大有跟那俩吃货分清界限的架势。
结果一转脸,大子笑眯眯看着街头的水果摊,“妈妈,你看那边有卖西瓜的,我们买个西瓜吧。”
冯妙:……这西瓜看着是不错啊,买一个。
然后四口人就兴致勃勃围上去挑瓜了。西瓜摊主起先可能没瞧上他们,看他们一家四口围着西瓜这个拍拍、那个拍拍,便说:“你们城里人真不会挑瓜,我给你们挑个顶好的。”
摊主挑了个大西瓜,拍了拍:“听听,这瓜包熟包甜。”递给方冀南。
方冀南接过来,一手托着一手拍了两下:“大哥,您这瓜也就六七分熟,信不信?”
摊主:“怎么可能,我这瓜包熟。”
方冀南:“要不咱打赌?你当场切开看看,不熟算你的,熟了算我的。”
摊主:“嗐,你、你又不买,我切开它干啥呀?你说它不熟你再重新挑一个呗。”
方冀南:“真当我外行呢,我在农村呆了十年,知道不?”
方冀南在一堆西瓜上拍拍敲敲,选了一个,嘚瑟地交给摊主:“这个。”
回家一切,不错不错,七八分熟,粉红瓤。
吃倒也能吃了,瓜瓤还有点儿硬,不够沙。方冀南对上娘仨揶揄的眼神强自挽尊:“那个……熟透的瓜它不能吃,熟塌瓤了,就不能吃了。”
俩孩子一边嘻嘻哈哈地笑话他,一边把肚子装了个滚瓜溜圆。
临毕业前又发生了点小插曲,那位系学生会的林同学留校没成,据说推荐理由是活动能力强、政治素质高,而被否决的理由则是学习成绩一般,专业表现普通。
林同学垂头丧气,在班里跟人吐槽都怪他家里没有关系,他农村出来的,人生最关键一步跨不上去。
说得多了,整的跟祥林嫂似的,被刘霞怼了一句:“你得了吧,你当初还说人家冯妙家里关系硬,她肯定留校了呢,结果呢?你不会说她要去当考古学家也是靠关系吧?”
在刘霞的想象中,冯妙以后大概是手拿洛阳铲、发掘秦始皇陵的角色形象了。
然而冯妙这会儿离考古学家毕竟还早,不接触这一行的人大约不太知道,考古也不都是挖古墓,她只不过想去研究她最熟悉的丝织品和刺绣罢了。
学校还搞了个挺热闹的毕业仪式,拿到毕业证,四年的大学同学挥泪作别,各奔前程。冯妙因为没住校,也没什么行李,就一纸箱子,自己绑上自行车带回来,费劲地搬到二楼,方冀南回来了,接手纸箱搬回家里。
“什么东西这么重啊,书?”
“书,都是课本。”冯妙笑,她四年大学时光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老家传来的消息,冯跃进也顺利毕业了,分配进了甬城的市直机关。这小子成绩优秀,四年大学表现又好,本来方冀南建议他留在省城的,冯跃进则考虑说他哥冯振兴已经留在部队了,冯妙他们夫妻两个又远在帝京,他还是想离家近一点儿。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农村人养儿防老,再说打从冯妙离开老家、冯振兴考大学,家里可就剩下爷爷和爹娘三个老辈了,之后冯振兴媳妇嫁过门,生下了女儿冯瑶,虽说也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实则用冯跃进的话说,老弱妇孺正好占全了。
没想到爹娘一辈子养了他们姐弟三个,竟是冯跃进这个老小留在跟前照顾。
老冯家在村里祖祖辈辈到现在,现在周围人眼里,简直是本村本镇乃至本县一等一的人家,这年代村民老百姓眼里成功的标准就是“吃国库”,就问谁家三个儿女都跳出农门吃国库,一个当军官两个考大学的?谁不羡慕。
老爷子高兴啊,一高兴,跟村里一帮老长辈多喝了两杯,喝高了,大半夜喊冯福全,说他左边眼睛忽然看不清楚了,觉得气短胸闷,手脚也有点不利索了。得亏冯跃进在家,知道不是小问题,连夜把他送到镇上,又用镇卫生院的救护车送去大医院。
等冯妙和方冀南知道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住进了甬城的医院,说是心血栓,得亏送来的及时。
正好暑假,两口子赶紧把家里安排一下,带着俩孩子赶回去。见到老爷子的时候,比他们想象的情况要好得多,老爷子靠在床头跟同病房的老爷子聊得热火,起码表面看起来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