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也就两三个星期之后吧,大子有一天回来说,肖葵的姥姥来了。
“我们正在上语文课,她姥姥和她舅舅到我们学校里来找她,传达室的爷爷不让他们进来,就在传达室,肖葵和肖玫都被叫过去了,她姥姥就抱着她们哭,还一直说她们可怜,问她们有没有被后妈打,后妈有没有欺负她们。她姥姥哭得特别大声,就扯着嗓子哭那种,下课好多同学都跑去围着看,肖葵和肖玫也哭。”
“然后呢?”
“然后老师就让肖葵和肖玫回去上课,让她姥姥走吧,说学校上课呢,把肖葵肖玫叫进来就把大门关上了,她姥姥和舅舅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方冀南择菜洗菜,冯妙掌勺,今天买了新鲜的小河虾,打算做个辣炒小河虾,给孩子补钙,再做个蒜泥茄子。两口子分工忙碌,方冀南一边捣蒜一边道:“你说肖淮生怎么也不把他前妻的娘家安排好,怎么还让他们跑到孩子学校去了,这么弄,对小孩影响多不好啊。”
“何止是影响不好,肖葵、肖玫大一点了,对卞秋芬敌意就非常明显。”冯妙评价了一句,“其实公平来说,当后妈能做到卞秋芬那样也不错了,她自己又没孩子,对小孩还是尽心的。这要是理智通透的老人,这么跟孩子说,对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处呀。”
所以冯妙才无法理解卞秋芬的选择。28岁,在这年代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算太大,她要是卞秋芬,她宁肯找一个哪怕条件普通点的对象,家庭人口简单、生活利索舒心。
在古代,哪怕再高贵的继室,跟原配也不是一个地位的,继室在原配牌位前执妾礼,逢年过节得去给原配上香磕头的。家产、爵位继承等等,继室所出的子女都得排在原配的孩子后边。
所以许多女官和宫女放出宫后为什么选择立女户不嫁,尤其女官,要么心高气傲,要么像冯妙这样的有一技之长,也都有积蓄傍身能养活自己,去给人做继室、做妾,哪是什么好事情。
几天之后他们带孩子回大院看沈父,才从肖微嘴里听到一些更准确的八卦,肖微说,肖葵的姥姥和舅舅这次来,是听说肖淮生又结婚了,给孩子娶了后妈,他们找上门来是想把肖京京带走。
肖京京就是肖淮生三胎生的儿子,还不满两岁,肖葵的姥姥说,闺女死了撇下的可怜孩子,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后妈,还指责卞秋芬把孩子送去托儿所是虐待孩子,肖葵和肖玫要上学就算了,要求把肖京京带回乡下老家去养。
“带回老家去养?”冯妙问,“他们老家是在山区吧?”
“山区。”肖微道,“以前肖葵亲妈刚出事的时候,我堂哥回去处理她的身后事,自然得把三个孩子带上,确实也照顾不过来,加上他姥姥不让,就把老三留在那边养了一阵子,今年春节前趁着过年才接回来,接回来的时候他怕那边阻挠,也没敢说再婚的事,春节后不就跟卞秋芬结婚了吗,现在肖葵姥姥一家知道了,说没想到他这么快给孩子找了后妈,不放心把小孩留在这儿给后妈,这次专门来接孩子的。”
肖淮生当然不给,怕他们哭喊硬抢吓着孩子,不光没敢让他们见孩子,连孩子托儿所在哪里都没让他们知道,但是肖葵和肖玫俩孩子大了,什么都知道,肯定以前告诉过姥姥她们学校叫什么,也得亏她姥姥和舅舅能找到学校去。
肖淮生搞得一头脑子官司,软硬兼施,又给了点钱,好容易才打发走了。
三个月实习结束后,冯妙回到师大,开始准备论文答辩和毕业的相关事项。师大和帝大附小完全是两个方向,所以她一回师大那边,方冀南就开始哀怨,轮到他负责接送俩孩子了。
接送孩子上学立马成了家里最首要的一项家务。好在小哥俩已经熟悉了新学校和新路线,在方冀南接连迟到几次之后,小哥俩嫌烦了,主动提出自己坐公交车,然后刮风下雨还是方冀南去接。
不然一天四趟来回,时间还冲突,方冀南大概也不用上班了。
分散在全国各地实习的学生们返校之后,冯妙考帝大研究生的事情也就立刻传开了,并且当得知她考的还是专业完全不搭边的考古系,班里同学都十分惊讶,可以说在中文系小小的轰动了一下。
其实经过三个月实习之后,大部分同学对自己毕业去向基本都有了数,或者还在为此而奔走努力,于是冯妙便显得悠闲多了,毕业论文她的选题是“从明清看古代服饰制度”,服饰这一块是她最熟悉的领域,可以说轻车熟路,眼下有时间,也确实觉得可以从这方面来写一写,甚至有时候,她是先有了“结论”,再去作品中找“佐证”,程序颠倒,这么写论文也是没谁了。
于是在其他同学各种忙碌的时候,冯妙就经常泡在图书馆,不急不躁写她的论文。
最终这篇论文经过推荐,发表在了国内一个核心学术期刊上,也算是冯妙人生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人生第一次拿到稿费,六千多字的论文,国家规定的稿费标准是千字十元,冯妙拿到了62.7元的稿费。
为此一家人又小小庆祝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