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骂我的。”冯跃进理直气壮道, “姐,你放心,就他也敢欺负我们家,他不行, 冯卫生更是怂货, 我一个人打他家爷儿俩。”
“嗯。我弟长大了。”冯妙顿了顿笑道,“男孩子光有力气打架还不算, 你信不信, 今天你要是当官发财有出息了,你让二叔来闹他都不敢。”
半大的毛头小子大概体会还不够深, 笑嘻嘻道:“现在我也不让他。姐, 你放心吧, 哥不在家,我一个人也能保护你, 我看谁敢欺负我姐。”
“嗯, 我信。”冯妙伸手在弟弟头上撸了一把, 心说这熊孩子, 没白疼他。
“妈妈, 我也保护你,谁欺负你我打他。”
大子举着个小木棍, 嘿嘿哈哈练起了自创招式, 二子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拉了个金鸡独立的架势, 单脚站都站不稳, 嘴里却还跟着喊:“妈妈,我也保护你,我也保护你……”
“跃进,你这孩子, 那咋说也是你亲二叔,你别满嘴浑话地骂他呀,让别人听见了说道你。”陈菊英走过来,一把夺下大子手里挥舞的小木棍,叫他别乱舞戳着人。
“你个死孩子,说你还不服气,你骂他狗.日的,骂人也不过过脑子,这也是你该骂的吗?”陈菊英觑了堂屋一眼,压低声音嗔道。
冯跃进这次没顶嘴,抓抓脑袋,但眼神却没那么驯服。骂人呗,嘴巴一时爽就行了,谁骂人还专门过脑子。
“唉,你说你爷爷一辈子刚强,咋就生了你二叔这么个儿子。”陈菊英叹气。
冯妙:“本来也不指望他。反正今年过年,不用一起过了。”
“怕是早打算好了,这都大年二十八了,他家连年礼都没送。”陈菊英道。以前就算少,好歹年前还会来送个年礼,然后三兄弟跟老爷子一起过年。
“今年你三叔家忙着给你堂弟定亲,不回来了。冀南也不回来过年。今年过年也不用那么忙了。”陈菊英顿了顿,忍不住小声问冯妙,“你就没写封信好好问问,冀南这孩子,咋过年也不回来一趟。”
“你瞎唠叨啥呢,帝京那么远,坐火车都得好几天,他们父子两个好不容易团聚,冀南好歹陪他父亲过个年吧,父子俩九年都没一起过年了。”
冯福全从堂屋出来,悄悄打量了闺女的神色,责怪陈菊英,“大过年的,你少叨咕这些。”
冯妙知道爹娘担心她。几天前方冀南来信,信写得不长,只说过年先不回来了,年后再说,年后大概要回来一趟。
爸爸过年都不回来,大子有点儿些失望,不过年纪小,噘着嘴嘟囔一句也就算了,二子本来就呆乎乎的迟钝,大概都忘了还有个爹,压根没反应。
冯妙其实真无所谓,方冀南随信寄回来一百块钱,说过年给老人孩子多买点儿年货。人不回来钱回来,挺好的。陈菊英几次叨叨,让她写信问问方冀南啥时候回来,冯妙嘴里答应着,其实也没问。
随着方冀南大半年没回来,冯妙却越来越无所谓了。她上辈子没嫁人没生孩子,却也活得好好的,这辈子还有两个儿子。养孩子挺好,她上辈子终生未嫁虽说逍遥,日子却也难免有些孤寂了。
冯妙开始盘算着,要离婚,怎么把两个孩子都争过来。以前她还想,她可以分一个,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哪个都舍不得。
“爷爷咋样?”冯妙从容转移了话题,指指堂屋问冯福全,“爹你多劝劝,偌大年纪了,别气坏身体。”
“叫我出来,说要一个人抽会儿烟。”冯福全低头看看俩小孩,“大子二子,去找太爷爷玩去。”
“你俩,把你们的饼干送去给太爷爷尝尝。”冯妙道,看着俩小孩跑进去了。有两个曾孙闹着,晚间吃饭时,老爷子脸色果然好了一些。
二叔的事情对老爷子影响还是很大,一连几天饭量都少。
倒未必是为了二叔伤心,老爷子心里堵的是,亲兄弟闹成这样,不团结,对老冯家影响很不好。毕竟在农村地方,老人们的观念总是这样,家和万事兴,打虎亲兄弟,兄弟不和外人欺,要让别人看笑话的。
过年冯妙还是带着俩孩子回老宅,一家子一起过年,跟往年的大家大口比反倒感觉轻松了些,起码冯妙和陈菊英做年夜饭轻松了许多,往年都得满满当当两桌,今年自家人一桌还宽松,有俩小孩闹腾着,也十分热闹。
年初一上午,新接任的生产大队长刘大光来拜年,居然把二叔给领来了。这个多事的刘大光,拎着二叔来给老爷子赔不是。二叔跟在刘大光身后期期艾艾进来,撅着屁股给老爷子磕了个头,说给老人家拜年。
老爷子也没给他好脸色,不过年初一呢倒也没破口骂他,就是不搭理。二叔在堂屋陪着老爷子坐了会儿,没见两人怎么说话。
冯福全跟刘大光站在院子里闲聊,冯福全便埋怨刘大光:“我说你把他弄来干啥呀,你瞅瞅,脸不情腚不愿的,就你多事。”
刘大光道:“我这不是怕老队长气坏身子吗,老爷子上七十岁的人了,再气出个好歹来。叫他来赔个礼,让老爷子消消气,亲父子哪有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