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在廊下站着,娜仁低声道:“你看清梨,究竟是因何病的?”
“前月皎皎的信过来,她看过之后还欢喜着,夜里拉着我赏月喝酒,吹了些风,隔日便病了。若只是寻常寒症,倒也不至于拖这样久,是她自己心态问题。”愿景望着纯净淡蓝的天边,缓声道:“她记挂得太多、念着的太多,这些年看着是洒脱了,其实很多东西都压在她心头,从未放下过。”
娜仁神情微肃,拧着眉,心里有一个想法愈演愈烈,叫她忍不住抿抿唇,道:“你说我若是……”她说到一半,在愿景看过来的时候又猛地顿住,泄了口气,“罢了,我再思忖思忖吧。”
愿景深深看了她一眼,未语。
娜仁在南苑正经陪了清梨些日子,直到两位阿哥婚期将近,她方带着留恒回宫。
彼时已是寒冬,京中冷风呼啸着,康熙在永寿宫等她,殿内燃着炉火,暖洋洋的。她甫一入门,便有宫人为她解开斗篷递上热茶,康熙问:“怎么这回住了这样久?竟然不舍得回来了。”
“清梨病了,我放心不下,在那边留了些日子。”娜仁一面在炕上落座,嘱人端姜汤与留恒来,一面对康熙道。
正悠闲呷茶的康熙翻书的动作一顿,端着茶碗的手也猛地一颤,直直抬头看向娜仁,瞬息之后又恢复如常,故作平静地道:“多大的病症,将阿姐绊在南苑里许久不肯回来?”
“本来不过是小小风寒,谁承想拖拖拉拉地过了许久才好,我离开的时候还微有些咳嗽,大夫倒说没什么,但她总不见好,我便放心不下,故而回来的迟了些。”娜仁仿佛没见到康熙的异样,径自喝着茶暖了暖身子,然后拧着眉面带忧色地道。
康熙眉心微蹙,“南苑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朕怎么不知道?”他转头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也懵得紧,战战兢兢地,忙道:“奴才回头便申饬他们!这样大的事竟也不知回禀。”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康熙虽如此说着,但梁九功服侍他的时日久了,那里看不出他的口不对心,一时在心中替自己摸了把汗,暗道:从前倒是疏漏了,竟忘了过问南苑那主的事。
不过……皇贵妃怎得忽然提起那位主的事了?梁九功悄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娜仁,略微带着些疑惑,见娜仁淡定极了在那里喝茶,一副只是寻常闲话般的模样,又很摸不着头脑,只道是自个多想了,便垂下头不再多看,只反省自己做事还不够周全。
虽然当下表现得不在意,回了乾清宫后,康熙还是忍不住命梁九功询问一下南苑那边清梨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娜仁事后也得到了消息,彼时她正坐在永寿宫中暖阁炕上喝茶,闻言不过淡淡一应。
倒是一直安静坐在对面的留恒抬起头看向她,问:“您要做什么吗?”
他再某些方面倒是出奇的敏感,娜仁看他一眼,笑了,神情复杂地道:“或许吧,我只希望你清梨姨妈能好好的。”
这事不是一日之功,暂且不提。
只说当下,宫中第一要紧事先是三阿哥成婚,然后是四阿哥成婚,都赶在年前,好在迎娶皇子福晋自有例可循,内务府又早在预备着,宫中倒不算十分急迫,赶的是未来三福晋的娘家。
她们家不比乌拉那拉家是早就在预备的,康熙赐婚的旨意一下,婚期也跟着定下,眼见只有几个月的功夫,紧巴紧地预备嫁妆收尾,忙得不可开交。
佛拉娜是好性,自己忙起来也体恤董鄂家那边,时常命人送些赏赐过去,有给董鄂夫人的,有给董鄂氏的,给未来的三福晋做足了脸面,和永和宫那边两相比较,难免显得乌拉那拉家没有董鄂家受宫中待见了。
便是德妃心里不满意四福晋,又不快于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佛拉娜一出手,她也免不得叫宫中掌事太监往乌拉那拉家府上去了两回,送了些诸如时新宫花、料子的赏赐。
虽不及佛拉娜赏的丰厚,也算给乌拉那拉氏做了一份脸。
康熙对此还算满意,或者说他也不大在意这两位未来的婆婆究竟待媳妇如何,面上过得去,不落了人的口舌便足矣了。
德妃与四阿哥间的芥蒂一直存在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也没指望德妃很快便与四阿哥亲亲热热起来。
到底骨肉亲情摆在那里,如今四阿哥又出了佟氏的孝,不会再如往常一般地惹德妃的眼,德妃面子上的功夫也做得不错,他对这母子俩未来的关系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并不会有人打击他这盲目的自信,即便是娜仁也只是略感无语了片刻,却也不得不承认康熙的想法确实符合主流大众的思想。
但谁让德妃的想法就不能按照常人来推论呢?
这也是叫人无奈的。
三福晋入门的那日,倒赶上个极晴好的天,地上的皑皑积雪被天上皎洁的一轮明月照着,雪光与宫灯光辉交映着,拜了天地后,新娘入了洞房,酒宴开席。
南三所里还有得热闹,佛拉娜今日为人婆母,打扮得光彩照人不说,也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方才受了一圈的恭喜,又受了媳妇一拜,正眉开眼笑着。
到底念着太皇太后已然年迈,怕她今日在此劳累了,回头落了病症,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