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的谷子沉甸甸,家家户户都开始下田收稻了,程家共有十三亩地,其中六亩都是上好的水田,全拿来种了水稻。
天微微亮,程家的厨房上面就飘起了炊烟,一阵阵的麦香充盈着整个屋子。
老陈氏站在灶台边,利索的摊好一张饼又继续下一张,灶台上的竹篮里垒了碗那么高的饼子了。
那饼子不是程青言在现代见过的乳白一张,而是带着一点灰和黄,古代的面粉没有那么白,黄是因为里面掺了鸡蛋。
早饭也不是粥,而是掺杂各种豆子和高粱的干饭,收稻谷是大事,今天所有人都要下地。
程青言分到了两张饼,浓郁的麦香和鸡蛋融合,猪油的润泽让饼更加柔软可口,他一口接一口,其他人比他还狼吞虎咽。吃完早饭众人只觉得肚子滚圆,人也精神了。
众人拿着农具等着,院子里闹哄哄的,随着程长泰开口,乌泱泱一群人离开家,刚刚还热闹的院子瞬间冷清下来。
路上他们看到其他人,彼此也只是点点头,然后直奔稻田。
镰刀锋利扫过,一只大手把刚割下来的稻子放在身后,程青业皮肤还比较嫩,弯腰时禾叶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汗水和血珠混合落下。
程抱容带着弟弟把割下来的稻谷捆扎,他们今日不但要把稻子割了,还得抓紧时间挑去打谷场,否则耽搁久了谷子会掉,对他们来说是损失。
随着太阳爬上高空,程家的壮丁放下镰刀,换上挑子把地里的稻谷挑去打谷场,来来回回的搬运累的人汗水直洒,一点也不比在田里割稻谷轻松。
程青言在田里搭手,哪需要他他往哪儿跑,一上午下来他人都晕乎了,中午时候其他人坐在树下休息吃东西,程青言小脸惨白,什么都吃不下。
程长泰看向三儿子,“青言怎么不吃东西?”
“可能没饿吧。”杨氏大口咬着馒头,只觉得香的不行。程三犹豫道:“这忙活半天,咋能不饿。”
杨氏翻了个白眼,“他能做什么,割稻子了还是挑了,他什么都没做当然不饿了。”
老陈氏懒得跟她掰扯,叫程抱容去看了看,听说程青言只是热着了喝些水就好了。
饭后,杨氏用湿帕给程青锦擦脸上的热汗和血迹,“你下午时候眼睛尖点儿,禾叶割脸上不疼啊。”
程青锦有些别扭,抬手不要他娘弄了,结果让杨氏看到他手心的血泡,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可杨氏又不能说让程青锦回家休息,好在大嫂子有经验带了针来,杨氏借过来给程青锦把手心的血泡挑了又包扎好,随后又去看程抱容,离她更近的程青言被她无视了个彻底。
中午时候最热,众人都在树下休息,程青言胃里难受,悄悄离开树下跑到草丛里,哇的一声吐了。
他靠着巨石缓了一会儿才好些。他闭着眼,再一次感叹农活熬人。
手心里传来刺刺的痛,大抵是他娘总拿他年纪说事,程青言不肯被小看,干活十分卖力,此时他那双手摊开,同样是漫布的血痕和血泡。
他抿紧唇,垂下眼时豆大的泪珠砸在拇指上,留下一点痕迹。
“青言?”
忽然一声呼唤吓的程青言蹦起来,随后才看清来人。
“陆奶奶,偃叔?”
陆氏拽着程偃走过来,随后程青言脑袋一热,果然又被程偃摸后脑勺了。
程青言疑惑:“您们怎么在这里?”
陆氏叹气:“还不是你偃叔,村里空落落他嫌冷清,就往周围的地里跑。”
程青言抬头,跟程偃四目相对,程偃咧嘴笑了一下。
程青言忽然好羡慕他,永远这么开心。
陆氏靠着巨石坐下,捶着自己的腿:“我这把年纪哪能跟他比,累死我了。”
程偃见状,抱起程青言要跑过去。
程青言骤然失重,吓的抱紧程偃的脖子,没想到程偃一下子兴奋起来,摸着程青言的后脑勺柔情万般地唤着“叙儿”。
陆氏喉咙一堵,差点落下泪来,她按了按眼角,无意看见程青言血呼啦的手心。
陆氏把人夺过来,虽然心里有猜测,但看到了还是面色一顿,她摸了摸程青言的额头:“得因你偃叔到处胡来,我每次出门才带各种用具。”
程青言还没反应过来陆氏的话,对方解下背后的小包袱,给程青言收拾。
手心的血泡和伤口被好生处理,还上药好好包扎了。程青言傻愣愣看着,差点以为是梦,直到他嘴里尝到甜意,一块细腻的绿豆糕已经下肚。
程青言面色绯红:“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陆氏温柔的打断他,又给他拿了一块点心。
吃饱喝足,程青言捏着自己的衣摆问:“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陆氏伸手将他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眼神哀伤,“就当奶奶是在聊以慰藉吧。”
程青言心里有个猜测,他开口想说出来但最后又咽回去了,跟陆氏和程偃分开,他回到程家人待的大树下。
下午他们继续干活,因为程家的六块水田有两块隔的很远,他们拼尽全力也只收了五亩,剩下一亩只能明天再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