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威夫人,原名曾庆仪,是冒名顶替原太子妃曾琳进入东宫,后来成为皇后。
曾庆仪九岁学医,一直被当时的兵部军情官楚文带在身边培养。
后来机缘巧合,当然,也可以说是在兵部和户部,还有吏部诸位同仁的通力协作下,最后由当时的皇后吕慈拍板,曾庆仪替换掉并没有几个人见过真容的曾琳,成为太子妃。
那个时候,枢密院甚至都还只是长平公主心里的一个念头,但在正式付诸行动之前,‘九威夫人’这步棋,便已经先落了子。
“医者仁心,我原也不愿伤人性命。”
曾皇后无声叹了口气,说道:“长平公主被迫离京时,让所有人保持静默。即使我义父死在你们这些奸人手里时,我也没能为他做什么,只希望他的付出能够值得。……但是,作恶的人终将继续作恶,没有任何改变。”
说到这,她显得有些失望,转过脸再次看向许方:“如果不是你非要诛杀瑾瑜,我也不会接到杀你的指令。也许你就能平安活到寿终正寝?好像……”
她像是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也不太可能。因为,其实我在入宫的第一天,就很想杀掉你了。”
始作俑者的彻帝固然可恨,但手提屠刀的奴才就更是可恶。
如果是八年前接到这条暗杀令,她肯定会选择直接从宫外带进毒药,然后设计毒杀他,替义父楚文,以及所有被无辜牵连的枢密院同仁报仇雪恨。
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不断完善着脑海中的毒杀计划,却发现不管怎么布局、又如何精心隐藏,事情只要发生,便总会留下痕迹,并引发一连串可怕的后果。
比如,许方毒发之后,宫里必然会排查毒药的来源,每一个接触过毒药的人都可能受到牵连,到时候,便又是新一轮的血雨腥风。
而毒药,无论是从宫外带进来还是自己做,到最后还是会追查到自己身上,必然暴露——为了许方这一条老命,白搭上自己和这么多人?
太不划算了。
于是,这八年间,她开始潜心钻研医书和药理。
反正,她是最不得宠的皇后,有大把的时间;而现在的曾庆仪,已经学会不借助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东西完成任务,并继续隐藏下去。
她晃了晃手里那只小巧的景泰蓝小瓶:“实话告诉你,刚才给你吃的,是没动过手脚的九花玉露丸——发现不同之处了吗?”
药与毒,本就是一体两面。
万物相生相克,生病时吃药,药便是救命的药;无病时吃药,药便是索命的毒。
宫里人养尊处优,总觉得日常多进补药便可延年益寿,却不知有些东西经年累月地留存在身体里,早晚必成祸患——药方没问题,药材更没问题,她只是把方子上几位关键药材的比例稍加改动,就瞒过了所有人的眼。
“太医院这些人,若说都是庸才倒也委屈他们。遇事不出头、出事怕担责,个个都不论是非只想当好人——就算觉得那方子有问题,一听说是皇后请人看过的,便是打死也不敢多说。”
她轻笑道:“你今天能有这般惨状,自是也有他们的一半功劳。”
桌上杯子里的残茶已经冷了,最后一缕热气散尽,仿佛油尽灯枯。
她站起身,脸上又恢复刚进门时的和善模样:“九花玉露丸吃不死人,就算有人发现方子改了、天麻的剂量过大,但也依然吃不死人;给你下的麻痹散无毒,只能让你暂时出现类似中风的症状,药效很短且不留痕迹;而太医院给你开的汤药更是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药效猛了些——但这三样加起来嘛,结果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眼中终究浮现一丝怜悯:
“希望你到了地府好好忏悔,争取来世做个好人吧。”
——
小刀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裙,跟郑宴离来到东宫。
他带进来的人,自是没人怀疑,连多问一句的都没有。而且,当经过侍卫身边的时候,无论官职大小、是文是武,几乎都会满面春风地主动跟他打招呼,礼貌且客气——看来,他还真是人缘不错的样子。
大概算是,傻人傻福?
小刀起初是很防备他的。毕竟初次见面的场景不太愉快,谁知他会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呢?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小刀发现他的心是真大。
尤其罗卫提起在极乐宫时他被擒的事,小刀觉得除非脑残十级才干得出来!少一级都对不起他缺失的脑回路。
也不知道长使大人是怎么想的?策反?枢密院的日常太无趣,需要招个傻子进来调剂一下?
小刀满脑子胡思乱想着,跟他进了一处位置挺偏的跨院。
东宫属于大内,有宫女有太监,跟后宫里的配置差不多,房子也长得都一样;但侍卫是独立的虎贲,太监和厨房也是单独设立的,与宫里的并不相通,因此不受司礼监管辖,跟许方也并无往来。
瑾瑜被安置在正殿的西暖阁,桃子、小娥和小朱早就被接过来了。
这几天,小刀处理好太监的事,又帮罗卫安排在亨通商行附近布了暗哨,直到今天才终于得空进宫来见瑾瑜。
郑宴离把她引进屋里,留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