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拿起剪子,剪过烛芯,让它在寂静的夜晚里更明亮一些。 她想起从前,他也是这样让她先去睡,为了不打扰她,还刻意让烛火暗一些。 他的眼睛不出意外的坏掉了,在夜里总是看不清东西。 沈烛音关上窗,少了风,烛火不再跳跃,房里更加亮堂。 她又重新坐下,趴在桌上无所事事。 “还在这待着做什么?”谢濯臣终于抬眼。 沈烛音双手交叠垫着下巴,努力睁大的眼睛里倒映着烛火,“我再待会儿,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不会有什么事。”谢濯臣揉了揉眉心,“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早点去休息吧。” “我不困。” “……” 谢濯臣投来满是质疑的目光。 事不过三,何况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她不听,他就随她去了。 只是不到半刻钟,沈烛音张狂的双臂就霸占了半张桌子,陷入睡梦后均匀的呼吸声在寂寥的夜里格外清晰。 连纸都没地方铺开的谢濯臣:“……”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缓慢起身,取来床上的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 无声挪开古籍,放在身侧,给她腾出地方。 她的睡姿随意,但睡颜却乖巧,和小时候一样。 谢濯臣盯着她,神情恍惚,想起娘亲刚走的那几年,家中对他处处是恶意,他逐渐变得暴躁而易怒,无法冷静。 在无数的冷眼和避之不及中,只有一个依赖他的小孩子会对他笑。 小时候的沈烛音粉雕玉琢,很是可爱,每天咿咿呀呀没有烦恼,不是睡觉就是吃饭,刚学会走路就会跌跌撞撞朝他而来。 娘亲走后他什么都没有了,身边只有一个呆呆傻傻的沈烛音。 他想,他必须冷静下来,担起责任。 不然,她就会和他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她要是永远都是小孩子就好了,他就可以和从前一样,毫无顾忌地抱她,能够无比心安。 可是她长大了,视线过多的留在她身上都是逾矩。 连注视都只能趁着没有别人的时候,趁着她入眠的时候。 当指尖即将碰到她的鬓发时,谢濯臣才意识到,自己伸出了的手。 她不会醒的,谢濯臣对自己说。 本来就是他养大的,只是碰一下而已。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 他的指尖颤抖,最终还是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