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宫内,一时连风掠过冰面吹起雪花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乌陵行屏住呼吸,似等待一场审判。他不肯放过佘褚面上的一定点变化,想要从她微动的睫毛、轻扯的嘴角中读出些暗示来。
你喜欢我吗?乌陵行沉沉的黑瞳近乎恳求地凝视她,可他又必须保持缄默。
“我确实有守护你的责任,可我一样对阿褚富有责任。”羽惊,他的引路人、他的守护者,他们的老师比他心上的姑娘更早地发现了他感情的变质。然而他却不愿意再这件事上帮他。
“你我心知肚明,她照顾你已经成了习惯。这习惯会让她很难去拒绝你的不合理要求。所以,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我希望在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前,你能做到不去打扰。”
“你应该也不想要她因为同情而陪在你的身边吧?”
乌陵行其实觉得,只要佘褚愿意陪着他,即便是同情他也愿意。可羽惊沉沉地盯着他,双拳紧握,显然就没允许他给出其他的答案。乌陵行又很清楚,佘褚视羽惊为长,若是羽惊明确开口反对,佘褚也绝不会点头。
他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老实说,他很后悔。
每一次佘褚敷衍他的时候,他难免会想如果当初他没有答应羽惊,佘褚会不会已经成了他的魔后?
羽惊大约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特意要求他参加了一次长老院的朝会。朝会上,四族对他的魔后各有人选,唯独从未有人提过佘褚。乌陵行心感不平,他在会上忍不住自己把佘褚的名字提了出来。在他看来,他们青梅竹马、身份匹配,简直是天生一对。
只可惜除了他之外,长老院没人这么想。
摩侯族的老家伙更是阴阳怪气地笑了声,拖着沙哑的声音道:“魔主玩笑了。七杀尊肩负着地界诸多要职,本就分身乏术,又怎能做好魔后一职?”
乌陵行不甘心,他想反驳说佘褚连四族这么复杂的关系都能处理好,当个魔后不是手到擒来。
偏修罗族也要补充着插一句:“七杀尊已足够荣耀了,思幽自古以来,就没出过二尊的魔后。魔主提这要求,是要七杀尊换人吗?”
乌陵行一句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罗刹族已经坐不住了。
他们的长老拍着桌子跳了起来,指着羽惊指桑骂槐:“好你个羽惊,当初你坚持要阿褚继位时我就犯嘀咕,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要替你夜叉族再夺回一尊者位来?!”
明明他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眨眼间,长老院竟因为佘褚配不配当七杀尊又吵了起来。
还是羽惊最后一锤定音,为乌陵行的那句话作了“玩笑”的定性,这才将这场风波接过。
走出长老院后,羽惊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尽是疲惫。乌陵行却觉得那一眼里满是刀子,将自以为是的他割得遍体鳞伤。
“她比你更不容易。乌七,你是她的朋友、更是亲人,你
不能伤害她(),明白吗?
乌陵行明白。
所以他当真没有开过口。
不过他也没有放弃过。
乌陵行想⑼()_[((),他的七杀尊之所以过的这样不容易,还是他太弱小,不能为她提供足够的庇护。若是他足够强,比他祖父更强,强到能令四族噤声、妖国拜服,那等佘褚明白他心意的时候,她只要朝他走过来就好了。
所有的艰难困阻,他会在等她明白的时候都处理好。
乌陵行觉得他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他如今强到连羽惊也不是对手,妖国国主年年朝贡,便是四族共同叛乱,他也有自信能平了这场叛乱。
如今他已经有力量挣脱牢笼、保护他的七杀尊了,可他的阿褚却好像……有点奇怪?
眼见佘褚渐渐从盛怒走向平静,又从平静走向温和。到了最后,乌陵行甚至觉得佘褚看自己的目光像菩萨一样慈爱包容,看得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乌陵行惊疑不定地看着佘褚,小声谨慎地问:“你不是气坏了吧?”
佘褚起初是真生气啊。
毕竟她之所以会离开思幽,全是为了乌陵行的那句“我要娶他”。她为了这一句,差点都把自己卖给晏清了!结果现在告诉她,她的辛辛苦苦掏心掏肺,不过只是乌陵行一时的心血来潮,他只是为了和长老院闹别扭,其实根本就没看上晏清——难怪晏清也说没瞧见过乌陵行!感情他去没去火海都不一定呢!
遇到这种一颗真心喂了狗的破事,泥人也要生出二分火气,何况是本就颇有怨词的佘褚?
在听见乌陵行说“晏清是谁”的那一刹,佘褚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如果不是黎白触手冰凉,一触之下换回了她的理智,她可能又要犯大不敬了。
佘褚告诉自己,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乌陵行,对他的性格应当早有预计,一时热度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事归根结底不能算是他的错,要怪也要怪你太当回事,跑得太急。更何况出去一趟总的来说还是赚了,你不能怪他。
把这套说辞在心里默念二遍,滔天的怒意渐渐也就压住了。
算了,何必计较这么多呢?毕竟是魔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