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课结束,学生们回到教室休整。 男学生大部分都是一副随时要撅过去的样子,只能勉强维持仪态。女学生看起来好上许多,虽然面有疲态,却还是游刃有余,还有余力玩笑。 男学生们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连一向长袖善舞都王珪,再同窗搭话时都只能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他们呆滞地坐在位置上休息好久才缓过来,但当有女学生问起他们那边武课的情况时,他们还是一副天塌下来有嘴顶着的样子。 “还好吧,第一次这么活动,有些疲惫,但习惯之后,感觉其实也还行。” 他们默契地隐瞒了阿杨的恶劣行径,没有透露出自己如何被疯狂嘲笑的事实。 就连正经如王安石,在被问起阿杨时也只是说:“杨大人心系学子,一直在各个演武场巡视,指点学子,对我们这两个班尤为上心。” 说到最后硬是咽下那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女学子就以为两边是差不多的情况,便没有再细问,回了座位休息。 她们的体力比男学子还差一些,虽然峨眉的女先生安排有度,但她们如今也是疲惫。刚才还有一股劲儿吊着,如今歇下来,乏力又泛了上来。 下午的安排只有武课,学生们缓过来一些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才收拾到一半,便听到敲门声。 无论是趴着休息的还是已经在收拾东西的学生都抬头往门口看去。 他们开学到现在,学斋的门还没有被人敲过,这声音出现在这里对他们来说甚至有些错乱感。 往门口看去,果然是阿杨。 他屈指在门上敲了敲吸引学生的注意力,然后笑眯眯地走进了学斋。 男学子们暗中警惕,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嘲讽人的缺德话。 ——但阿杨显然不是这样的坏人。 他关心了学生几句,然后感受他们久不运动的人忽然这么活动开之后,次日很可能会身上酸痛,让他们回去多按按,最好泡个澡,可以缓解明日的难受。 他还告诉学子如果有心正经学些武艺,最好自己课后能做些拉伸的姿势,把经络舒展开,为以后打底子。 他甚至还记得叮嘱学生——主要是女孩子和不想长肌肉的学子——回去可以拍打揉捏身上的肌肉来帮助放松。 一时间,他靠谱的仿佛是个正经人。 倒是下面的学子有几分不适应,时刻警惕他忽然发难,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后续了,一时还有些怅然若失。 阿杨走后,黛玉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又歇息了一会儿,才和周敏一起离开学斋。 平日里王珪他们几个学生和黛玉是一个门出去的,书院出去有些距离,一行人常结伴往外走,路上还能聊一会儿。他们见黛玉起身了,便也拿着东西一起离开了。 王安石是住在书院斋室的,但他的字写得不错,课业不忙时会在外面书坊接抄书的活计补贴自己的用度,偶尔也会和黛玉他们一同出去。 但今日有些累了,他原想去膳房用了晚食早些回去休息,迟点精力恢复之后还能看本书。一抬头,就见好友曾巩在外面催促自己。 王安石做事从不拖沓,但今日却犹豫了。 之前曾巩上完武课后的第二日,情况确实如阿杨所说,浑身酸痛无力,影响写字。 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花一些时间出去泡个澡,免得影响明日一整天的状态。 他也有些时日没好好洗澡了。 既然要出去,正好把之前抄的书稿带去交了,王安石把早就整理好的书稿一同放进包里,大步走向曾巩。 王安石做事利落,连走路都不拖沓,哪怕身上乏力,他也曾巩也很快跟上了先走的王珪黛玉一行。 曾巩是前两天开始上的武课,对于王安石他们这副疲惫的样子早有预见,但奇怪的是,不仅是王安石,包括其他男学子在内的所有人,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以外,还透着一种微妙的心累。 曾巩一直觉得王安石身上有种韧劲,连他都是这幅模样,里面大约是有什么故事,但却连最爱与人谈天的王珪都对此避之不谈。 见友人好奇,王安石隐晦而疲惫地提了一句:“杨大人对我们颇有关怀,多亏他用心指点,我们受益匪浅。” 读书人连背后说人小话都只是文绉绉地阴阳怪气,别说王安石本就不是那种背后语人是非的类型,只憋出这一句,便不说别的了。 但是曾巩沉默了。 啊,杨大人啊。 乍一听没什么不对,但杨大人这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