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某种PTSD了。
稚唯暗道心态不能这么不稳,正想着要如何寒暄,恰好侍从端着茶盘上来。
冯劫先开口道:“坐下说吧,夏女官。”
在朝堂上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私底下倒是很平和,稚唯来之前他大概是在处理公务,当下也没叫侍从帮忙,自己将纸笔收拢到一边,空出案几,让侍从上茶。
稚唯:“……”
总觉得冯劫不像是单纯让她看诊,而是要跟她正儿八经谈事似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她现在又不能再退出去。
稚唯将她在上马车前,辛夷递给她的药箱放在脚边,优雅落座。
早些时候稚唯就在咸阳学室学过基本礼仪,后来进宫任女官时,长公子这位名义上的老师,觉得她以后会常常遇到各类权势的人,为怕她失仪,又特意提点训练过。
怎么说呢,她该装的时候还是很能装的。
在不清楚冯御史的意图前,多点礼节性的东西表示彼此的礼貌、疏离,总没坏处。
稚唯拈着茶盖,微笑道:“这几日阴雨绵绵,又有不少宫人沾染风寒,臣与其他医官忙碌于防寒之事,一直迟迟没有上门看诊,还望冯御史见谅。”
冯劫颇感意外地看了小女官一眼,捋着胡子笑道:“老夫失眠之症由来已久,治疗不急于一时。夏女官所忙也是为了整支队伍的安宁,何错之有?听闻疫者如今皆有转好,未出现重症,夏女官有功。”
稚唯谦虚道:“哪里,都是诸位同僚之功。”
二人互相客道了几句。
其实冯劫心知肚明,太医之所以不来看诊,肯定是因为秦始皇没有发话。
但那是陛下
,谁能言错?
他们这位陛下心思难测,城府极深,冯劫猜不透秦始皇是真把他“有病”的事忘了还是假忘了,但一律认为陛下是在敲打他就对了。
想多点,总比没想到要强。
冯劫在朝野这么多年,如今比他父亲官位都高,心态稳得很,不会因此有什么不满,更不会为难前来的太医,明知故问“前几日为何不来”这种问题。
倒不如说,陛下会派心腹医官前来,这个信号已是让冯劫放下了心。
而作为前来看诊的医官,既是帝王心腹,更是不用费心思向他解释什么,只管听令看诊,然后回去回禀陛下即可。
反正此事与他们无甚关系。
可如今小女官主动解释,却只字不提陛下,反而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倒是让冯劫觉得有些意外。
这种作为……
像是给他和陛下之间搭了个台阶,创造了一个缓冲的理由。
以后不管是陛下还是他,想要将这等可有可无但影响君臣关系的小事抹平,完全可以借此说法把过错直接推到夏稚唯身上。
可这小女官图什么呢?
单纯为陛下着想吗?
冯劫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茶,再回想前几日他应招为陛下试药,去“蹭安神汤”的时候,其他医官尚且在慌乱不解之中,是夏稚唯第一个主动送他安神药,请他先回去……
冯劫猜测,或许当时不是这位小女医心善,而是她早已看清了他的目的?
有意思。
稚唯还不知道心思缜密的御史大夫脑补了什么,见寒暄的差不多了,便拿出脉枕,请冯劫搭腕。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稚唯基本心里就有数了。
如她之前所料,御史大夫还真是重度失眠患者。
“冯御史平时还是尽量多休息,忧思多思,易耗心血。”
冯劫不免叹息道:“如老夫这般职责,如何少思的了?”
稚唯提笔开药方,既然把对面的人当成病患,她就没有刻意说好话的习惯。
“可是御史大夫再这样下去,恐于寿命有碍。”
稚唯记得冯劫最后的结局是骇于秦二世的残暴,劝说无果反被下狱后,他和父亲不愿受秦二世与赵高的折辱,悲愤自杀。
这个时空大概率是不会出现秦二世了,可真要让御史大夫如此劳心劳力下去,最终的寿数未免会比他自杀的时候长多少。
得亏他本人身体素质不错,有底子在,不至于过早亏空——对,冯劫虽是御史大夫,但也是能提刀上马的武将。
这在秦朝挺正常,朝臣中很少有文武分得特别明确的。
“安神药给冯御史开好了,但臣不建议长期服用。”
想要缓解冯劫的失眠症,必须要用一些重镇安神的中药,如朱砂、琥珀。
先不说这些药长期喝下去,冯家需要费多少的钱财,就是天天喝中药,胃早晚也要喝坏了。
稚唯提议道:
“冯御史不如试试针灸吧,针药并用,辅之以推拿功法,先调理一段时间。”
因不确定御史大夫此前有没有接受过针灸,稚唯讲的特别详细,甚至还拿了一根金针展示给对方看。
没办法,有些不懂医学的人总觉得针刺疗法像上刑一样,从而感到抵触、害怕——这跟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武将并没有关系。
稚唯见多了病患,不会认为能征战沙场的人,就一定不怕针灸。
况且限于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