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怒站起身,低头扫一眼脚下,一堆杂乱无章的衣物静静地堆在榻前。 忆情当时脱得匆忙,野蛮,除了帝台之棋的袍子,其余的衣裳几乎都被撕破。 她那条旧黄色的三叉戟也落在这堆布料之中,老旧而质朴的颜色,与周围的华丽织物形成强烈的对比。 李轻怒弯腰将它们拾起。 正当他的手即将触及那条黄色的三叉戟时,它却仿佛忽然苏醒,眨眼之间飞射出去,灵巧得如同一条蛇,迅速钻入了忆情的被子中。 李轻怒顿了顿,将被子微微掀开一角,那三叉戟赫然又贴缠在了她的腰上。 他皱眉,伸出手去,欲将那三叉戟从她的腰间抽离。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及它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自灵台处袭来,脑子轰的一声爆鸣,霎时之间,双目骤然一黑,他整个人仿若陷入了一片漆黑无光的虚空。 他被隔绝在了一个未知的虚空。 在这片虚空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压抑而沉重,仿佛每一丝声响都被吞噬,每一缕思绪都被剥夺。在这无边的寂静中,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他的意识,孤零零地漂浮在这个无光的世界里,无助地寻找着出口。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他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他才终于从那虚空之中挣脱。 他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呼出一大口气,榻上的人还在梦中,时间只过去了一刹。他紧捂住心口处,无法自抑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抬起衣袖,将唇上的血渍擦去,警惕、审视地看着三叉戟,心中不由一阵后怕。那东西不止一次伤他,仿佛与他势不两立,且只与他势不两立,倘若他再去触碰它,很有可能再度陷入那无望的虚空,永远没办法回来。 他不敢再去动它。 他将忆情的被子重新掖好,又将房内的灯灭去大半,留下两盏,便抱着那堆破碎衣物出了房门。 第二日,忆情在柔和的阳光中缓缓睁开眼。 睡眼惺忪间,她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轻盈,仿佛沉重的痛楚已经随着梦境消散。她试着做了个深呼吸,神格已没什么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双重感觉,就像是她的魂魄之舟上突然之间多出了一副桨,而这两副桨却不知如何协同划动。 忆情坐起身,体内一阵躁动。两个神格就像是两匹野马,既不驯服也不合群,它们在她的体内奔腾,都试图将对方逐出这个只属于自己的领地。 每个神格都拥有强大而独特的意志,它们在忆情体内打得热火朝天。 她烦得不行,干脆赤脚踏地,打开了门户,一跃而起,穿透屋顶,直上高空。在那里,她的身体被天帝山的无尽灵力所包围,她一下便将这两个神格从自己的体内强行逼出。 “那就打一架吧。”她说,“谁赢了就进来。”她也想看看,自己化形后的实力究竟如何。 但这是在天帝山,闹出太大动静势必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引来天王的耳目。于是,她一挥手,划出一个结界。 只是,没想到随手一挥,划出的结界有点大,将她吓一跳。她竟然空手划出了一个二十丈见方的巨大结界。 终于可以在忆情体外尽情施展各自的力量,两个神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四臂神格搅起滔天的火浪,龙神神格则吐出刺骨的冰霜。它们在空中交织,火焰与冰霜碰撞,引出天崩地裂般的爆裂声,同时爆出耀眼的光芒。 忆情目瞪口呆。她从不知,她的龙神神格竟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也忽然发现,龙神神格原来少的那只角,不知何时已经长出。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布下了这个结界。否则,这样的响动,足以震动整个七部众界。 两个神格在空中僵持不下,谁也没能占到对方的便宜。意识到彼此的力量相当,两个神格终于认清现实,欲重新回到忆情的身体。 忆情却不让。 两个神格一下傻了眼。 它们强悍而又懵逼的样子,把忆情逗笑。 她问道:“还打吗?” 四臂神格摇摇头,龙神神格甩了甩尾巴。 “既然不打了,那就别打了,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两个神格仿佛听到赦令,身形渐渐缩小,化作两道光芒,各自默默地又回到了忆情的身体。 忆情做了个深呼吸,果然躁动不再,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她知道这两个神格的和解并不意味着永久的和平,但至少在此刻,它们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共存状态。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如何让它们和谐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