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州只说了这么一句,不再多言,双目闭拢,双手结印放在膝上,头顶有着白雾缭绕。 穆云乐警戒四周,只见寺外雨声哗啦,雨水如织,打得莲叶滴滴答答,殿内则古佛残灯,灰袍孤僧,一时触景生怀,低声唱道。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有几本……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声音飘荡,说不尽的画意。这时,她看见灰袍僧人转过头来,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蕴含磁性。 “这首歌是谁教伱的?” 穆云乐抿嘴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 “乡曲俚词让大师见笑了,晚辈有幸见过真慧神僧,听他哼过,喜其意境,偷偷记住。” “真慧神僧……” 灰袍僧人真定怔了怔,正是孟奇,心中莫名感伤,真慧都成神僧了,这十年过得好快。 穆云乐说完,不见真定大师回答,却见他转过身,重新敲起了木鱼,笃,笃,笃,而嘴巴微张,曲声回荡,竟然也会唱此曲。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穆云乐怔住,只见残灯与灰袍僧人相背,外面云色漆黑,只有莲花盛放,曲声幽幽,意境悲凉。 此情此景,让她忽然痴了,低低念道。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曲声平息,灰衣僧人,再次敲起了木鱼,笃笃笃笃,声音低沉,空静清幽,一道复杂的声音再起。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 穆云乐彻底怔住,只觉有什么冲击洗刷着自己的心灵,暮鼓晨钟,心灵仿佛被洗去了尘埃,空灵剔透,大安宁,大清净,自此以后,自己变得文静了不少。 所有的寂寞,所有的悲恸,所有的希冀,都埋葬在了这句话里,烦恼落尽,红尘远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道清朗磁性的声音从墙外传来,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和这首词句丝毫不搭。 穆云乐一下子就惊醒了,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猛地转头看向墙上大洞的方向,墙外池塘中,莲花盛放,一位青衫男子盘坐于上,透着洒脱逍遥。 穆云乐如临大敌,她竟然没有察觉到此人是何时来的,起身而立,警惕戒备,身上有着剑意勃发,目光看向了对方的脸庞。 穆云乐微微一怔,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剑眉斜插入鬓,浓密细长,透着刚毅,双眸澄净明亮,在这黑夜之中,好似两颗寒星,璀璨夺目,鼻子高挺笔直,嘴唇细薄,皓齿皎洁,这样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了一起,格外和谐,无一丝瑕疵。 “小和尚你这是又重归佛门了?!” 青衫男子打趣的声音再次传来,让穆云乐为之一愣,真定大师原本还俗过吗。 少女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提上来了,有一种听故事的冲动,不急着询问对方的身份,静静的看着。 梁九州和王同此时也惊醒了过来,不发一言,默默的看着青衫男子和回忆僧人交流。 “当初,我就说你适合当和尚,不该叛出少林!” 灰衣僧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表情,透着几分无奈和苦涩,缓缓起身行礼,双手合十,恭敬的说道。 “吕前辈,您又何必调侃小僧这个失败者呢?” 穆云乐三人听到前辈二字,微微一愣,青衫男子看起来最多也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远比僧人年轻,没想到居然是真定大师前辈。 “小僧挣扎过,努力过,拼搏过,最后却是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根本无力抵抗,只是一个笑话!” 真定大师脸上有着不甘,怨恨,自责,惭愧,复杂无比,但是种种情绪,最终都化为了枯寂,淡漠。 笃笃笃. 真定大师再次盘腿坐下,手中敲击起了木鱼,宁静空幽的已经再次笼罩了寺庙,心如枯井,形如枯槁,没有一丝的生气,心死若灰。 “小和尚你敲的我心烦,再敲下去我可恼了!” 青衫男子英俊无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眉头微皱,目光不善的盯着真定大师,一丝煞气弥漫。 真定大师如同中了定身咒,手掌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他还真不敢再敲击下去,他可是明白这位前辈的性格的,喜怒由心,洒脱不羁,说到做到,他要是恼怒,自己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真定大师心中明白,自己虽然十年坐壁苦修,境界大增,不弱法身,但是在眼前这位前辈面前,依旧如同稚子,不堪一击。 “吕前辈你又何必和小僧为难?” “十年了,小僧只有这枯灯古佛,破庙木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