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微皱,梁九州和王同亦是眼露疑惑,不为其他,而是灰袍僧人坐的方位很奇怪,正常而言,僧人不是面对就是背对佛像而坐,这位僧人却是侧坐,正对左墙,墙上有一个大洞,洞外便是之前所见池塘,莲叶深碧近黑,花朵清新脱俗,出淤泥而不染、 而正因为这个大洞的存在,残灯光芒毫无阻碍照在了莲花之上。 “不见如来,却对莲花,行为怪异,是呵佛骂祖的禅宗僧人吗?” 王同传音穆云乐,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穆云乐微微摇头,表示也不清楚。 “呵佛骂祖”是禅宗的一则公案。说的是有一天,德山宣鉴禅师上法堂对众弟子说。 “我与先辈祖师的见解不一样,我这里无祖无佛,达摩祖师是一个老骚狐,释迎牟尼佛是干屎撅,文殊和普贤菩萨是担粪汉,等觉和妙觉是破除迷执的凡夫,菩提涅架是拴驴马的木桩,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擦脓疮的纸,四果三贤、初心十地是守古坟的鬼,统统不能解救自己。” 德山宣鉴禅师这段话是典型的“呵佛骂祖”,在他的内心中是无祖无佛的,唯存本体心性的真实。 浣花剑派的弟子总是敏感多愁的,穆云乐心神融入周围虚空,细细的感知,周围点点滴滴尽在心头,孤岭,独寺,残灯,除了这位灰袍僧人之外,此地无有他人生活的迹象,就连来往行人留下的痕迹都少。一个人,一盏灯,一尊佛,一座庙,一池莲花,花开花落,僧人就这样面朝莲花不知多少时日? 穆云乐似乎能够体会到那深深的寂寞,深深的孤单,再是清净再是古佛也掩盖不了的悲凉。 “这样的和尚应当藏着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吧?” 穆云乐眼眸里多了一点同情,收回目光,找了一处地方,盘腿坐下。 灰衣僧人双眼半开半阖,神藏体内,不发一言,也没再敲动木鱼,坐在那里便像是与红尘隔绝。 梁九州身上有着伤势,顾不得其他,先坐下调息吐纳,稳定伤势,过了片刻,这次睁开眼睛,吐出了一口略带猩红的浊气,笑着对关心自己的穆云乐谢道。 “穆姑娘,王公子,多谢你们仗剑相助。” “穆姑娘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如今有幸遇到,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梁九州和穆云乐二人并不是一伙的,而是半路相遇,梁九州有着侠义之名,修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是名声不菲,穆云乐和王同与其道左相逢,见他被草原追杀,邪魔追踪,侠义心肠,主动出手护送。 “梁前辈也听过晚辈的薄名吗?” 穆云乐忍不住嘴角翘起,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似乎是对得到前辈的认可感到高兴,透着几分少女的得意,姿态毫不做作忸怩,落落大方,坦然无比。 “浣花剑派‘漱玉剑’穆云乐乃这一代人榜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与画眉山庄费苦禅、陪京曹氏曹补之并称,有‘三日争辉’之美名,梁某人哪会没听过?” “一入江湖催人老,一代新人换旧人!” “老了!老了!江湖是你们这些年轻俊杰的!” 梁九州不过四十左右,心却已经老了,分外的感慨,唏嘘叹道。 穆云乐收敛了笑容,透着几分少女的纯真无邪,大眼睛里满是真诚,说道。 “梁前辈乃是外景高手,寿元绵长,如今正处于壮年,哪里会老!” 梁九州看着纯真大方的少女,似乎被她的话激起了豪情,朗声大笑,笑了一会,这才对着一旁静坐的僧人说道。 “我等多有叨扰,还请大师勿要见怪,不知大师该如何称呼?” “贫僧真定。” 灰衣僧人神色淡漠,情绪没有一点波动,言简意赅,说出法号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梁九州神色一怔,这个法号分外熟悉,有些恍惚的说道。 “大师的法号倒是让梁某人想起一位大侠,让人唏嘘!” 穆云乐少女心性,最是好奇,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大了,定定的看着梁九州,带着听故事的期盼,灵动清澈,像是一头山间小鹿。 “哪位大侠?我怎么不知道?” “你等不知也正常,记得他名字和绰号的很多,但还记得他曾经是少林弃徒,法号真定的只有我这等老人了。” “这位大侠鼎盛之时,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天下皆受其恩,邪魔都惧其威,而那时我还只是路边听着他传闻的无名小卒,哎,生不逢时,真遗憾未能见过他。” 穆云乐眼神茫然,还是猜不出是谁,王同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若有所思。王同出身周郡王氏,他的四伯王载曾经他提过此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是抓紧时间疗伤,尽快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