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敬忠毅公!!” 那日秋游打猎回来后,安乐,再也没来过太学,大家,也十分心照不宣的,再也没有提起那个‘安世子’。 起初,卢达,还问过燕暻几次,渐渐的,他才后知后觉,明白‘燕安’,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安乐公主。 一年后,靖京哗变。卢禧勤王殉国。 至死,卢老侯爷,也没有原谅怹,不肯让儿子进泰州祖坟,而是在祖坟边,给卢禧立了一座贞勇祠。 ‘贞,忠贞厉志,亨利贞元。’ ‘勇,有勇知方,勇冠三军。’ 多年以后,直到卢达自己做了父亲,他才能够共情,当年,他的祖父,是真的被这个‘不孝子’伤透了心罢。 但,知子莫若父,怹也是最懂怹的。 三年孝满后,卢达,高中武状元,却主动要求加入了禁军。 安乐,以‘安世子’的名义,送了他一份生辰礼。一张弓。 一张筋角合制的复合弓。 以桑木为弓胎,檀木制弰,鹿角制弦垫,蚕丝拧弦,轻巧结实,纹饰古朴。是一张难得的良弓。 卢达十分爱不释手,除非进宫,几乎从不离身。连睡觉,也挂在卧室。 郎中来时,卢达已经吐了好几轮,整个人呈大字倒在床上,满身血迹污秽,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两副护膝。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软得像一麻袋棉花,没有一点力气,任由被人搬来挪去,扎针喂药。 他明明闭着眼睛,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居然灵魂出窍,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他飞出房间,飞出院墙,飞过大街,飞进了应天街的太学,落到了后花园的那棵老榕树上。 太学的荷花又开了。 小时候,上学课间休息,同学们,常结伴去池边玩耍,捉蜻蜓,摘荷花,喂鲤鱼。 那天,安乐从薛文宇手里,骗来一只大莲蓬,偷偷藏进桌匣,剥莲子吃。因为怕苦,还用指甲仔细剔了莲心。 发觉他看她,还没心没肺的,挑了一颗最大的莲子丢给他。 莲子摔在砚台里,溅了他一脸一身的墨,害得他被周太师打板子,还写了十张大字。 那是那一年来着?卢达也记不清了。 反正,是一个大雪天,安乐穿着一件火红色的狐狸皮氅,笑欣欣,推门进了教室。 跑到他跟前,灵猴献宝似的,从手笼里掏出一包儿点心给他。 “王后娘娘,亲手做的玉兰糕。你尝尝。” 安乐,就趴在这张书桌上,歪着头,笑着看着自己。玉兰糕的滋味,他早就忘了。 倒是安乐用的薰香,芬芳清越,如竹如风,闭上眼睛,仿佛就在鼻尖上,犹是清新好闻。 除了好吃的,她还送给他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朵开了一半的昙花,一根特别直的树枝,一张剪的乱七八糟的窗花,一把纯金做的弹弓,还配了一颗琉璃弹珠…… 唯一实用的,可能就是那盏兔子灯了。 兔子灯,应该是宫里做得,十分精致漂亮,描金画银,连外皮都是蜀锦的。 风一吹,眼睛骨碌碌转,还有一个机关,一摁一动,可以控制着它耳朵嘴巴,一开一合。 现在每年元宵节,他还会拿出来点。 同窗五年半,他真的,真的不知道‘燕安’就是安乐么?亦或,是他早就知道,自欺欺人,装不知道? 如果不是为了安乐,他大可以一考上状元,就报名去燕云关,而不是去什么禁军。 在禁军的这一年,他恨不能,一个人站三班岗,只为在巡逻或值夜的时候,可能见她一面。 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也好。 燕王献寿那天,他在辉莱阁内庭当值。 他戴着全副盔甲,背对着大殿,一动不敢妄动,只知道,她座位的一个大概方向。 也就在那天,卢达清楚地意识到,原来,他和安乐之间的距离,有这么远。 ‘我真心想求尚安乐么?’ ‘我真的甘心留在京都,做个劳什子驸马?仰人恩遇,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么?’ 他真的做不到阿!!! 卢达猛地睁开眼睛,吐了一大口血。 卧床休息了两天,卢达,不顾郎中和老管家的劝阻,毅然决然跨上了马背。 除了安乐送他的那张弓,和两双护膝,什么也没有带。 好像落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