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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并不无用(1 / 3)

彭希孟憨笑:“卷丹姐姐今日,笑得可真好看。”

郭氏和蔼地招手示意:“没有人了,来我旁边坐,伴我好好地说说话。她呀,不知道为何自秀秀离京之后,就变了许多。如今倒和我偷提过两次,说想要嫁出去,看看外头娘子们的日子都是怎样过的。”

彭希孟从胸口掏出了金地人绣的“梅”帕子递给郭氏:“说到秀秀。夫人,这是秀秀让我送来给你的。”

郭氏原本就心喜于她,现下更是愈发觉得她可爱:“你成了婚后,愈发地懂事聪明了。还知晓拿个物什做障眼法。”

彭希孟忽得收了笑意:“我家郎君曾同我说,许多可怕的事情都是“鬼”引起的嘞,夫人与郡王也沾惹上了一些麻烦。钟馗“擒鬼”,民女也是真心想祈求天护贵人们的平安。”

郭氏把玩着手中未曾放下的漆面罩,心中涌起一阵伤感,面上却仍装作无事展唇露齿:“小娘子家家的,莫对事事都太过于操心。有些事,必须得有些人做。既你得幸运离了大部分是非,更要松快下心好好地过小日子才是。”

彭希孟却更加夹紧了眉头:“民女是鲁钝,但是,但是是非曲直却是能分清的。夫人不晓得,最近民间娘子的日子,不知被搅得有多难过呢!”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败兴,不过郭氏本就是爱她爽直利落的性子,于是捧场道:“民间的普通士家和庶民家的娘子,甚少被繁礼拘束。如今民间莫不是又兴起什么尚珠尚黄的服饰逾越之举①被禁了?”

彭希孟噘嘴:“夫人,民间女子不过是爱美,在节庆时节或自制、或租赁地穿戴热闹些,皆是依着汉家衣冠的形制,能算得上个什么大事?是城中,掀起了逼良为娼之风!”

郭氏接话:“哦?细说听听。”

彭希孟愤慨地双手叉腰而言:“有个叫做迟歹熟的婆子,到处寻门第低但识得一些字的女子去做青楼楚馆的‘女校书’。总说着‘做风月场的女子也是荣光的’、‘入贱籍无妨得到钱财才是真的’此类的话,竟还真到我求学的那间私塾门口诓骗过人。”

郭氏听的都被气笑了:“贱籍无妨?那为何话本都要传颂‘良人为妓赎身’?因家人带累入了贱籍的女子是叫人怜惜。可如你所说,拉寻常女子入火坑的那个名什么“歹熟”的恶婆子,怕是由头猪猡投的世,就是为给最污糟的人做帮凶嘞。”

彭希孟对上郭氏的眼神:“对的!我郎君说了,在太平楼见到了名将张俊和秦太师。而这个婆子,好像就是帮太平楼做掮客的!”

郭氏用双手指按了按额两侧的太阳穴:“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彭家小娘子,你记着。你的前头总还有人替你挡着些风雨。你可要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养上两个孩子。倘若有一日我们家倒了,还能叫你的孩子们记着,我们宋地之人都是硬骨之身,叫人间岁月侵蚀掉了层表漆,重新再髹塗层新的坚漆便是。”

彭希孟湿盈了眼眶,语气却硬得很:“呸呸呸呸,反话才能成真!我们可是生活在最好最富庶的江南,普安郡王府怎可能会倒?”

郭氏见她孩子气的样子,心莫名地松弛下来。如何能和她解释清楚秦桧就是“江南”一带推出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呢?

她放弃了,想为替彭希孟暂多留住一点人间的美好念想。

于是郭氏只浅浅露出新月型的弯嘴角说到:“只要最终能唤国归魂,有那一天,又何妨?赵宋之开国,自太祖称天子起,就从未提过天下乃是一家私有。我们赵家没落了,什么陈孙李、什么朱金黄,哪怕是由大漆业衍生的‘漆雕’姓②,只要能担起兴复汉子民延绵的重任,立谁为帜不一样?”

彭希孟虽懵懂,可也不再敢往下接话。

她离开之后,郭氏在赵瑷归来后向他转述了民间的见闻。

赵瑷见了传回的金地信物,感念民间漆家子女们都在默默为着制止爱国贼党、盼望一统国土的事业献出自己渺小的力。

他咬咬牙备了纸笔,将自己对外难言的密处书与金彭这对“退婚小夫妻”:

“漆本生于山林间匠采其归练生至熟入桐油者曰油漆。今春正月戍寅逢漆木枯,有擒异工者欲以去漆素髹社稷,便它日作别色。

嗟乎!道以泼油漆归林祭枯漆树,木死难重生;油漆干结于山土废,堙灭汉色,不若髹彤弓③?”

他抬起头,正对上郭氏的眼。

郭氏对他坚毅地点点头,为他折了信纸装入信封。

这讯息递至温州的金家漆器铺,叫金秀秀一时在彭成面前失了态:“这……信中是何意?”

彭成拾起从她手中落下的信纸,细看两遍,而后笃定地回复她:“今年正月戍寅日郡王的生父病故,秦党一派一直逼他为生父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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