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令睡熟以后,尔容起身离开了囚室。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闪出一道蓝色身影,来人面色冷清却语气恭谨道,“大人,箬翎护驾来迟。” 尔容轻轻颔首,知晓定是琉玥将无双城之事通报了若翎。事关翼族,尔容怕她为难特意寻了由头将她遣离皇都,没成想她也是个执拗的性子。 想当初收服若翎也是无心之举,她向来对约束手下很是散漫。 一路夜行至城主府内室门口,若翎本欲护卫她一同入内,尔容却命她守在屋外。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邃,“莫要担心,区区两只水妖,本座还是能对付的。” 话音刚落,内室堂前两扇木门骤然大开,惊动了里头一双交颈而卧的水妖。 鲢妖体弱易惊,她若有所感地望向屏风之外的堂室,怀中蚌精却安抚她道,只是夜间风大将门吹开。 饶是如此,生怕鲢妖受寒还是起身,绕到堂前,未及出声便被一柄利剑当胸穿透,牢牢钉在原地。 原是尔容隔空取来内室墙上辟邪之剑,赐了蚌精一个痛快。 鲢妖闻到血腥味,惊骇去够旁边那木质轮车,尔容已然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来到她床榻之前,未见其动手那轮车已然被震到远处,翻倒在地。 内室烛火忽明忽暗地跃动着,眉间点了朱砂红痣的素衣女子面上早就没有了今晨高台之上顶着国师之名时的和颜悦色。此刻她周身带着凛冽的杀意,如地狱里走出的罗刹,面容绝美却令人不敢逼视。 “是你。”鲢妖怒极怨极,奈何不良于行,只得咬牙仇视来人。 尔容好整以暇地走到她面前,暗红的眼眸中带着浅淡的怜悯,“本座已有许多年没有亲自动手,怪只怪你们不该动了本座要护着的人。” 鲢妖极慧,眸光一转便想到了昨日捉住的那个驭妖师,只是尔容已然露了妖相,她怎么也不能将眼前之人同驭妖师视为一道。 “千百年来妖族与驭妖师积怨久矣,而你身为妖竟会护着驭妖师。”身形瘦削的鲢妖,眼神阴鸷地盯住尔容,“莫非你与驭妖府暗中勾结,沆瀣一气。” “本座身为女皇亲封的国师,何必将驭妖府放在眼里。”她再不遮掩身上的妖息,面容褪去伪装的清冷,显得愈发妖冶。 这时候,鲢妖屋内的木屉忽而剧烈震动,不多时一枚赤红色的符牌自开启缝隙的木屉内凌空跃出,尔容眼神平静地摊开手掌,符牌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那暗红色的纹路在妖息的催动下,仿如噙了鲜血一般红得夺目。 鲢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嘴里喃喃道,“竟是万妖令,怎会,怎会……” 妖界素有传闻,万妖令乃上古妖兽兽骨所制,令上附有妖兽神力,可自行择主,而执万妖令者,为万妖之皇,可统驭万妖。 只是自上任妖皇败于驭妖师之手后,万妖令便再未出世,妖界群妖无首。谁能想到今会现于无双城,且经由驭妖师之手到了自己的府上。 “倒是有些见识。”尔容本欲即刻取她性命,此时倒改了主意,她上前掐住鲢妖的脸颊,妖息吐露在她欲挣扎却动弹不得的面庞之上,“可惜了。” “与血鸦族做买卖,作茧自缚。” “你说什么?” 听到“血鸦族”这几个字,鲢妖脸色一变,紧锁眉头望向尔容。后者牵起嘴角,弯成一抹残忍的弧度,“血鸦要的是你身上至阴血脉,到手之后自然就没有留你性命的必要。你只当她们替你报了血仇,却不晓得自己已经中了无解之毒,血鸦寒毒在妖体内蛰伏数日,破体之时你必体僵而亡。” “血鸦寒毒?”鲢妖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我已遵照她们吩咐做完一切,她们不会对我下手。定是你在从中挑拨,我不会轻信你于你。” 尔容五指成爪,一股内力自她掌心袭向鲢妖胸口,而炙热的狐火靠近鲢妖身体,她不觉滚烫反而彻体寒凉,嘴唇变得青紫,冰晶凝结于睫,呼出的气息都带有寒意。 “看到了吗?这就是寒毒,赤狐之火也无法化解的冰寒。”尔容收回手,对着鲢妖淡淡道,“你本就是半妖之躯,加以本体属水性,抵御不了寒毒,左右熬不过三日。” 鲢妖哆嗦着嘴唇,蜷缩成一团,“可、可有法子解毒?” 尔容颔首,凝视她的眼眸,“杀血鸦妖,生取内丹。” 鲢妖忽而扯动嘴角,眼眸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你想从我这里套出血鸦的下落?” 尔容好整以暇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血鸦欺我在先,我如何能信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同她谈条件,这鲢妖果真有几分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