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空荡的无双城内分外寂静,高耸的城墙之上只有几位身披斗篷的青武卫在站岗巡视。 瑶川东南方向的渡口,有几名城主府的下人正在对那艘游船做下水前最后的检查。此刻,她们尽可能地点亮所有手中的火把来驱散心底的恐惧。 息令在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人带出囚室,一路离开城主府,来到城墙之上。 他浑身烫得厉害,也渴得厉害,看守他的正是那日打晕他的城主府管事。若是从妖息来看,这个管事比那如今半妖城主要道行高得多,可奇怪的是他竟对她言听计从。 去城墙的路上,息令想尽法子却没法使他开口与自己交谈。 城墙上的寒风令他止不住地打颤,而他们一直等到巳时,才等到城门大开,数不尽的百姓涌出城外,在瑶川边站定观望。 那管事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抱起双腿残疾的半妖城主在喧嚣的人声中缓缓步上城墙上的高台,坐在早有人备下的席位上。 两辆木车一前一后载着巨大的铜鼓徐徐来到瑶川边上,伴随着击鼓人富有节奏的敲击,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踏着这直击人心的鼓声,数十戴着铜制鬼神面具的司婆腰间系着长铃,手中挥舞着抓鼓,围着几堆干柴一边摇鼓一边旋转。 随着一声长喝,瑶川边的干柴齐齐蹿起半人高的火焰,司婆口中念得越发大声。 而息令却知道,这不过是那城主使了些妖法,迷惑了城中的百姓,使她们相信所做的一切乃天道所至。 司婆的作法还在继续,此时原本系在城中央的游船已经自行离开渡口,往瑶川中央驶去。 百姓的议论越发热烈,没有人知道这船是如何脱离控制自行移动,可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湖中央凭空起了漩涡,那漩涡愈来愈大,直到胀大到能将整艘船吞没。 那艘船并未骤然沉底,它最初先是随着漩涡旋转,而后自船底开始崩裂,船板如纸屑一般片片掉落,而后船身开始摇晃,甲板上的桅杆拦腰折断。 当最后一片木板沉入水面的时候,瑶川边的篝火再一次齐齐熄灭了。 无双城的百姓静默地望着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不由自主地齐齐跪拜高声赞扬着城主的英明。 息令在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河面的时候,默不作声地挣动着捆住双手的麻绳。 人群中忽然传来阵阵惊呼,息令原本觉得事不关己,直到他身边的守卫也开始窃窃私语,他才朝城墙下瞥了一眼,没想到就这一眼却让他整个人怔楞住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凌水而来,渡过瑶川,落在人群自然退后让出的一片空地上。 这鬼魅一般的身法,直叫人以为是司婆的作法招惹来了瑶川中的河神。 那司婆不过是拿了钱来装神弄鬼的,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吓得四散逃去。 半妖城主在城墙上眯起眼眸,不多时,城中守卫上来通传,说一位自称盛天国师的女子要面见城主。 传闻皇都的国师喜穿白衣,仙姿玉质,端看面前的女子,倒也的确不负盛名。 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城主只得将国师迎了上来。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此时的息令心情复杂。尽管她自始至终没有朝他的方向望上一眼,可是看到她完好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心下松了口气。 尔容在外从来都是气度雍容的,即使这里不是皇都,没有信服于她的子民,但她举手投足仍旧带着令人折服的从容。 息令遥望高台,隔着一段距离,他听不见她们交谈的内容,但那城主待她尚算和气。兴许是尔容常年与妖走得颇近,身上没有驭妖师的气息。 因着尔容的出现,息令暂时放弃了脱身的想法,此时引起动乱只会将他二人一并陷入险境。 而半妖城主一时竟也忘了要处决他,只是命人将他重新押回了囚室。 是日夜里,囚室门再度开启,木质轮车的声音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熟悉的女子轻叹之声。 “几日不见,小息令你过得很是狼狈啊。” 尔容手里带着烛火,徐徐踱步来到他面前,“没想到区区一个半妖,竟能将你折腾至此。” 息令没有回应她的调笑,只是皱着眉紧紧盯着她身后囚室的门,“她们怎么容许你进到此处?” 尔容闻言故作诧异道,“本座要去何处,几时轮到旁人容许?” 在他认真的眼神中,她掐起指尖,似笑非笑道,“不过是在府中水井里下了点叫人昏睡的药。” 息令又追问道,“你可曾见到我师妹碧珧?” 女人揉了揉眉心,“我好心来救你,你倒是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