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吸收了很多教训,杨长月自认为当日的装扮还是相当超出一般人的伪装水准的。 …… 时间转瞬即逝,在长月拖着张婉玉以及门中师兄弟姐妹们隔三差五地踩点过长安108坊完了之后,放榜的消息终于来了。 报录人欢欢喜喜地落马在宰相门前。 京城人或许不曾提及张宰相同长歌门的关系,却也知道多数时杨氏学子都落脚于九龄公门下。 在朝堂之上,这一脉学子甚至优先于考场座师,先尊称九龄公一句老师才好。 “张公,报喜了!报喜了!” 九龄公早前听了放榜的消息,已安排管家门房相迎。 报录人被引至正堂,众人已严阵相待,那人物便扬开了红纸,“贺喜相公。” “刘君多礼,情况如何?” “贵府上有杨姑娘,赵公子已先拔得头筹,陛下已钦点女官人前往宝殿一试,私有考校之意,今日只为相公再道一句恭喜,门下学子才人倍出,幸甚幸甚。” 九龄公含笑,遣了管家送于报喜人应得的礼金,接过了那卷正红色喜庆的抄纸。 杨长月,第四。 顾霜迟,第六。 赵歆,第十。 至于第一第二第三。 尽皆明暗之下林甫之人。 九龄公缓缓摸了摸长须,露出一个兴味之笑。 说到底他是否还应该感谢那位没有太过狠绝,在前十中还留下了他名义下的学生。 他也不得不留。 长月自女儿身参与明经进士,本就引天下学子之议论。这样的人,陛下不可能不知。 李林甫要裁了她,也得看她的答案他能否裁得下。 至于名次…… 这次,竖子恐要失算了! 依长月的脾性,可不是能让他撇开身去的! 去大光明寺门口溜达了一圈的长月傍晚回府时,受了九龄公相召唤。 踏入正堂,九龄公将那张金榜递给了她,长月心里也有几分了解,接过看了一眼,果断地对九龄公道歉。 “今时之名次反倒无妨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若非长月是个女儿家,还需个正当的理由堵住那悠悠之口,否则以大唐之礼,长月才貌,只需一个门荫入仕已足至郎官。 九龄公慢斯条理地拢袖,伸手,点了点金榜前三名,“……王全,韩志,看似毫无关联,然其父母兄弟,皆与林甫相关,至于第三杨腾,在围试之前,重礼求上李府。” “……此事,先生知晓……圣人知晓么?” 九龄公这才叹了口气,“圣人久居深宫。” 杨长月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何以圣人又独点我名?” 九龄公怔了一下,皱着眉头忖度道,“毕竟,你是金榜之上,唯一的女子。” “若试才学,合该点齐了三十进士,于太极宫太极殿查问,但报录人之意,只有我一人,不是吗?” 九龄公忽然叹了口气。 长月虽聪颖,却还毕竟不见宦海深沉。若此事只是陛下一时兴起还好,若有他人煽风点火,那还不知结果如何。 “以长月之才,居庙堂自无不妥,然长月,凡中榜者必要仪容端正,你是女子,今天子独点你一人,为师长者心有惶恐。” 他说的相当委婉,长月却还真的孩童。 当即望着自己小小的手有些愣。 她才十岁啊! 固然古往今来得上金榜者多美仪容,长月也一向觉得自己脸盘不差! 但是!十岁! 那位要多么丧心病狂才要看她的脸想着纳不纳妃! 他现在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吧—— 等等—— 等等—— 三五年后杨贵妃入宫的时候好像也就十六七—— 杨长月咳了咳,对九龄公这九曲十八弯的提醒感到难得的头皮发麻,然后道,“此事先生倒可以放心,长月心中明白了,也有些应对之策。长月志在万民。” 这事也好解决。 如今那位圣人虽然看脸,但毕竟现下也还是在乎名声的——何况那位喜欢的是脸好看,能唱歌跳舞,陪他游园唱戏有涵养有思想的丰腴美艳的大美人,他那前半生挚爱,杨玉环的婆婆武惠妃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