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自聚宝阁出来,西山月起,银盘皎洁。 坊市已起了宵禁,唯有这些买卖之地还灯火通明。 既是宵禁,当然也不能随意跨坊。 张婉玉自然知道这个规矩。纵是许多世家在这森严之地也有着那么一二分的特权,然而她不能也不愿这样做,早早便在定了一家同坊的客栈。 一夜天明。 二人才带着几个侍从,回崇仁坊去。 沿途各有风采,投壶水戏摆了一路。 有家套圈的还做了十二门派的小玩具。 杨长月眼睛一亮,取了十二个竹圈。她站在红线外,手腕一甩,一枚纤细的竹圈已经稳稳的套住了一枚长歌门的飞羽木琴挂坠。 当即在周围的人群中掀起一片喝彩。 有些已玩了许久还没得着挂件的想悄咪咪的凑过来沾个运气。 杨长月便去拿了飞羽琴的吊坠到手中,左手的竹圈换到右手手中,指尖一搓,十一道竹圈如同七秀开扇一样均匀展开,反手向外一掷,繁多的竹圈如天女散花般撒下,落地时还上上下下盘转了两圈。 一套一个准。 第一个套上的时候,店家还有心情与围观的游人一同喝彩,到最后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杨长月看他表情,眨巴眨巴眼,然后抱起一串挂件跑去张婉玉身旁。 迎面撞上了一道人影。 挂件啪嗒啪嗒掉了两只。 杨长月勉强稳住了脚,拢了拢怀中剩下的,费劲的弯腰,“失礼失礼。” 她隔着一串挂件探出头,一看便是黄黑色的八卦道袍,道人身量瘦小,有些驼背,干瘦的脸颊旁一颗豆大的黑痣,典型的一副路上骗钱哄冤大头的算命先生模样。 杨长月:“……” 那先生弯腰捡了挂件放在她的挂件堆上,正欲开口,似乎又看到了过来衣衫贵气的张婉玉,“走路小心些。” 黄色道袍长袖拂过时,杨长月一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位道长是刚从土坑里爬出来吗? 好大的灰。 “长月!” 那道长果断摆手,甩锅道,“不是我啊,别看我啊!这位小姐,是你师妹自己撞上来的。” 张婉玉:…… 长月年纪小,她年纪可不小了。方才事情她又不是没看到。 明明是自己走岔了路回头撞人,反而说道长月!属实无礼! 她正在开口,身旁的小姑娘却牵了牵她的衣袖,认真道,“师姐别担心,长月没事。” “既带了背包,为何不装起来?”张婉玉点了点她的额头。 “长月想让姐姐先看。” “……” 于是就将那枚飞羽挂件递到张婉玉手中,扬起笑脸问道,“好看吗?” 张婉玉无奈,接过了她手上一串东西提好,转头瞪了那道士一眼,牵起她的手哄一脸认真的小姑娘道,“长月看上的,自然好看。” 杨长月:……老脸一红。 师姐你咋也开始了? 她跟着张婉玉走了两步,又打了个喷嚏。这种妆粉的气味,有那么几分熟悉。 在…… 周府密道。 至于说…… 她回头之时,看到那黄袍道长站在角落,安安静静的望着。 杨长月慢慢地转回头收回了视线,暗暗皱起了眉头。 …… “青玉,去查查,城里的有没有一个老道士,黄袍,瘦小,左脸颊黑痣。”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我思来想去,仍觉那道士有蹊跷。” 不像是无意间伤到长月。 如若他是有意…… 张婉玉垂眸。 自神龙年后,世以无女子为官之例,如今那孩子要以女儿之身踏入考场,暗地中不知引得多少忌惮。 看来便是有父亲和青莲先生作保,也止不住某些人的恶意。 …… 杨长月倒不知道一见之下,那周府的黑衣人也入了婉玉师姐的眼。 而此人竟也还在京城。 当日是巧合,或者说,就像她发现了他一样,他也看出来她的身份。 杨长月坐在午后的摇椅上,支着下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手画着新的花月绣文。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