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宽慰了他两句:“你放心,二十年前的事因我而起,有我在,你们不会出什么事的。”
毕竟她们现在天天睡一个窝,玲珑有什么动静,她还能不知道?
贺连伯听了她的宽慰,也安定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缓缓起身,转身在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盒子,原木色的木头盒子打开,是一封请柬。
贺连伯将盒子递给她:“师姐,团儿的百日宴还有六日,师姐云游四海时,可要记得来参加宴会。”
她双手接过:“我这次回来就是为此,你且放心,玉玲珑既然要去,我也去,毕竟......。”
毕竟还要照顾小宝宝呢。
贺连伯说:“有师姐在,就算玉宗主要谋什么事,想必也掀不起大浪来。”
这还很自然给她找了个台阶下,她也没谦虚,只给他又闲聊两句,便折回无情峰取礼物去了。
今日阳光正好,初雪渐渐融化,但却是极冷的。
贺连衣走在路上都快要冻僵了,她搓了搓手,刚到殿外,见钟流萤依旧跪在原地,她的头低低的,头发肆意地散开在两边,遮挡住她的面容,不知道此刻是个什么表情。
她于心不忍,只两步走到她跟前,半握着拳头咳了咳:“地上冷,赶紧起来。”
钟流萤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变化。
贺连衣叹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正要劝慰她,只见钟流萤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流萤!”
她忙抱起她往寝殿走,见她脸色和唇色都冻得发白,气息微微,身体渐渐冰凉,她的双眸浅浅睁开,嘴里喃喃:“师尊,我错了,我会改的。”
贺连衣心揪起来,她是来拯救苍生,也不是来死虐徒弟,那一剑,早已经将她的罪过全数还完,她心里也柔软起来:“好好好,知道你会改,只要你以后不再犯错,为师便留你在无情殿。”
钟流萤听见了,唇瓣微微牵起,勾出笑意,她喃喃:“太......好了。”
*
连衣找来了医修看,只听医修说了,钟流萤只因受了外伤,却没有及时治疗,好得不够彻底,再加上外面天寒地冻,她身子本就薄弱,故而昏迷。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静养。。
她算是吃了一口定心丸,送走了医修,她坐在床榻上守着,
希望能守到钟流萤醒来。
少女苍白的脸在被窝的温暖下渐渐恢复血色,羽翼般的睫毛轻轻掀起,在噼啪烛火的照耀下,显得万分闪烁。
“师尊。”
贺连衣和她对视上,静静地嗯了声。
这一声回答,算作是原谅。
她想起她在魔域刺过去的那一剑,本以为小弟子从此不再搭理她,没想到她依旧记得她是她师尊。
“你的伤好了吗?”她关切地看着她。
流萤挤出一个微笑:“师尊一来,它便好了。”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钟流萤又说到:“师娘她......她没事了吗?”
这一问话,贺连衣才想起今日还得赶回合欢宗,她点头:“她没事。”
钟流萤眼色悄然晦暗了一阵,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眼见着贺连衣起身,她走到衣架面前去取披帛,她也跟着坐起身:“师尊这是要去哪儿?”
贺连衣将帽子戴上,两手扯着帽子两端的丝绦,在脖颈下套了个蝴蝶结。
“你师娘她快要生了,我得回去照看着。”
那漂亮纤白的手十分利索,系好的蝴蝶结落在她微微扬起的脖颈上,轻扫着那寸诱人的侧筋。
钟流萤眉峰一动,不忍拽紧被褥,她心一沉,瞬间捂着胸口,朝旁侧剧烈地咳起来。
她垂着头,对着干净的原木板上,咳出了三朵梅花一样的鲜血。
贺连衣见状,心不由地一沉,她上去扶着她,满是担忧:“怎么回事,药师方才来看过,说你没什么大碍,你是哪里不舒服了?”
钟流萤摇着头,顺势抓着她坐下来,她把头枕靠上来,弱弱地说:“我没事,我只是想要师尊陪着。”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夜里也刮起了风雪,贺连衣人的心系着远方。
玲珑就算是临产也要处理公事,她去中殿的路上,有人护着她吗?外面雪那么大,她会不会忽然滑倒。
想到这里,她屁股上就像着了火,坐也坐不住。
只轻轻站起身,扶着钟流萤躺下:“你且先休息,我去叫天心天誉在你身旁守着,一有问题,也有蓉芳药师陪着你。”
钟流萤惊慌地抓着她的手:“你要走吗?”
寝被里摸出来的手还算温暖,贺连衣的心也放下来,她轻轻抓着钟流萤,将她手指从腕上扳开,掰开一节,另一节又覆盖上来,钟流萤眼睛盈盈闪光:“师尊。”
贺连衣叹了声气,只用力掰开她的手,将她手腕塞进被窝里。
她不去看钟流萤的表情,只速速起身,将床帐放下来,将她隔绝在温暖的床上。
半透明的薄衫看不清人的神情,钟流萤的眼泪啪嗒落下,她看见清冷的仙师头也不回,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