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如洗,和煦的日光徐徐洒落,与天地交融,生出一片暖色。 他是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踏上处刑台的,寥落的身影披着晨辉,身后余下一道淡薄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影子,仿佛随时都将消散于天地之间。 多年以后,当黎明的红日再度升起,他定会想起这个寒冷浸骨的清晨,想起满目灰暗的世界和脚下淌过的血泪。 “抱歉了,殿下。”押解白褚易的两位执刑官面带歉疚,转身拖来两条黑黝黝的,胳膊般粗的铁链,将白褚易的手脚牢牢锁住,押跪在地上。 铁链泛着寒光,他亦面色清冷,无惧无畏。 这是一场曝露给所有人的审判,他们将会亲眼看见挑战君主权威的人,终会落得一个怎样惨痛的下场。 台下人头涌动,排满了万里长街,放眼望不到边际。其中有很多是自他城跨越千里万里,慕名来的,为的就是来看看当年风光无限的少年,如今是何模样。 当中不乏也有些孩童,只听过他的名字,随着大人一同来,当是凑个热闹。 “娘亲,那个小哥哥便是大家口中的少君么,生的真是好看。”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轻轻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一脸天真地问道:“为什么他要跪着,是犯什么错了吗?” “是呀,他就是帝族的少君,白褚易,记住他的名字。”女人目光柔和,“他呀,是我们的英雄。” “英雄?”小女孩认真思考,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仍是不解:“英雄也会犯错么?” 咚!咚!咚! 随着古钟渐次敲响,女人捂住小女孩的嘴巴,缄默注视着处刑台。所有人都屏息望着上空,等待君主的审判。 浓重的乌云漫过边际,遮天蔽日,无数道紫电从中穿行,炸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只听苍穹之上,一道威严的声音压盖住滚滚雷声—— “白褚易,你可知罪!” “臣无罪。”白褚易神色漠然,事到如今,他已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的争辩。 “尔今有两重罪责,一则为人子女,忤逆不孝!二则为人臣子,目无君上,藐视王法,罪无可恕!” “君要臣死,何敢违之?” 白褚易在心里冷笑,三千年前那个人便想让他死了,想让他光明正大地死在战场上,还能给帝族留下个好名声。可惜天不遂帝君所愿,他还是侥幸活了下来。 当初异族包围延域,他们孤守城池数月,始终无人支援。 当初捷报传回,那人又命人传话来,警示他收敛锋芒,勿要抢了兄长们的功劳。 当初他重伤沉眠,那人却把他送到了离祁幽最远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在白褚易心里,那个人从来不是父亲,只是一个自私残暴的君主罢了。 “若论罪,帝君恐怕不遑多让。” “逆子!逆臣!” 帝君的声音如滚雷一般远远地回荡在天地之间,一时狂风肆起,山河震颤,百兽奔逃,如临末世。 无数黑色的羽棍破空而来,穿透白褚易的身体,棍棍见血,却也堪堪避过他的要害。 白褚易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了,却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发。 “还不认罪!” “无错,何来认罪。”额上的血淌下来,模糊了视线,白褚易仰天大笑道:“戕害英才,不辨是非,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途吗?所谓试炼,尽力而已。帝族世族的子弟,本有其自由的选择,而你却逼他们在一片生路中,去寻一条死。然后又逼他们在一片死路当中,去寻一条渺茫的生路。此等不公不义,你又该当何罪!” “你听好了,无论再问多少遍,我还是会这么回答。”白褚易狠狠瞪向穹苍之上的身影,朗声道:“我白褚易,为正心中之道,万死而无犹。” “冥顽不宁!你一日不认,刑罚一日不免,本君倒要看看你能耐到什么时候!” 铁鞭抽打,利刃剜肉.......抽碎的骨片连着皮肉横飞,围观的人们不忍目视,尽皆散去。 裴苏穿过人海,来至处刑台时,白褚易已倒在血泊当中了。 他的头发乱在地上,身上插满羽棍,有些穿过皮肉,有些穿过骨头,血流不止。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伤口,血肉模糊叫人看不大清了。一张惨败的脸上爬满了暗红色血迹,他闭着眼睛,眼皮微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小片阴影,嘴唇翕合,哑着嗓子,轻声吐出几个字:“你来了。” 见他如此模样,裴苏也不知被戳着什么痛处了,心中无比悲痛,险些要掉下泪来。他半跪下来,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