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断定了两人的前路。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各归各路,你做你的人,我成我的仙。”她一脸释然,仿佛搁置多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宗垣从头到脚凝固。 “鲲鹏之志?”宗垣抄手转了三圈,极力镇压脸上浮出的五味杂陈之笑,只为瞧着冷静些,“在下只有一处疑虑,为何不是我成仙,你做人?” 山路崎岖难行,他还是喋喋不休地追究道理。 许玉拗不过,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们走过的山山水水和城郭村落,若有一处见之不忘,梦寐流连,便知仙乡不在九天,在人间……做人有什么不好。” 宗垣不以为然,低笑道:“尘缘也不在九天,在人间,切断尘缘并非难事,可人总不那么做。做神仙可真是太好啦!”许玉自宗垣身后抬首,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她原也随他一笑,他正遥望山外青山,云烟漫漫处,郁郁纷纷,萧索回菌,他们一并沉默起来。 山下街市上有了更多宗垣吃着顺口的吃食,往日尝过便忘的蟹肉馒头和胡麻饼、炸糖糕与玉露团有了新的滋味,他吃东西吃得优雅而凶猛,令观者也食指大动。许玉有时看着他,胃口便好了许多,这孩子的好,她其实时时领略,短短时日,她尝过好些新鲜东西,与山川异域相似,它们都是新的,依然让人高兴。 宁远终于选定了如意郎君,此消息在茶馆酒肆中乃是个新鲜谈资,只不过这准驸马一会儿盛传是国公之子,雅人深致,一会又说新科探花,才貌双绝,此外自太尉府至中书省,版本属实不少。那瞎晃的二人早已听进耳中,许玉不为所动,宗垣却是生了淡淡悠远的忧伤,不久前梦中的月恒与久远的记忆连连绵绵,他沉浸在父兄嫁女般人世迢迢的惆怅里,无法自拔。 有一耳捕捉到什么人说的些只言片语,分明压低了声音,只自顾自地嬉笑,宗垣幽幽踱到他们桌后,一脚踩在仁兄身旁臀边,津津有味地一道听着。 “那些个士大夫公子爷怕是每日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生怕此等好事落到自己头上。”摩挲胡茬之人,偷笑个不住。 “这样品性若生到乡店村野……”抬头看,低头还欲说,却突觉脖颈凉飕飕,“老朱手艺见长,还是别家吃去。” 宗垣一把按下,不满道:“老兄哪里去,在下还没听够呢。” 一凑热闹的女子也转过身来,面露期待。 吃饭的小爷并没有吃素,竹筷一摔,肩头随之袭来巨痛,他委顿下来,放下脸皮求了饶。 宗垣好脸色地同他说话,非要此人将话补全,“村野乡店如何呢?” “沉鱼落雁。”同桌的小胡子抢答。 宗垣答应一声,冷笑道:“少废话,你狗胆不小啊。” 小爷点头又摇头,惊慌失措,一脚踢开小胡子,他捱不住漫长的苦刑,终于吐出了堵在齿间的半截话,“生到乡野便一辈子也嫁不出去,只能入佛入道、入山当大王——那是绝不可能的。大爷大爷,我说的是他妹子。” 宗垣顿时来了精神,将人提出去一阵好揍。 等看热闹的人散得差不多,只留下一个许玉在笑,宗垣拍拍手上尘土,笑得合不拢嘴。 许玉也听见了一桩新鲜事,宗垣打在兴头上,便一字未进耳中,耳畔尽是些惊呼叫好,他大步跳过来,长舒一口气,感到筋骨舒畅。 这是一条烟火氤氲的街,稻香弥漫,气韵怡人,行人大多短衣平巾,倒是与这悠悠色融。彼时日高起,墙角的墨色苔石也覆上了舒朗的阳光,斑斑驳驳,摇摇曳曳。 有生于小楼凭窗作画,不意间瞧见了远处这番打闹,便在纸上勾勒起来。他斟酌下笔,在卷尾一角添上了这处风景,定格了围观几人或惊恐或捧腹的姿态,其中拳脚行云流水之人,更是仔细临上。 一时作毕,胸中沟壑稍平,周遭喧腾才似初临一般,环环复生,生宁神一驻,恍然发觉画中一人回顾看向了自己,缓缓搁下未收之笔,街头已无那班人的踪迹,书生背负画具驻足片刻,摇头一顾,步入了这临水街的如织行人。 不同于往年的端午家宴,今日筵间添了颇多席位,宁远的一举一动恍若弦上箭,令这筵上空气凝结到了极点。公主拜师最好的绣娘潜心修习了四年,前日方完工一方绣帕,除了陛下溢于颜表的欣喜,满堂臣工无不惊叹称许,那方丝绢还藏在公主身上,尚未示人。公主欲教众人猜想她究竟潜心绣出了何物,作为席间游戏之一,白玉盘呈上,公主拂袖伸手,缓缓抽出一枚彩笺,铺陈在掌心,正欲启时,她似乎在涓涓丝竹下感知到了无数擂鼓的心跳,她唇角微扬,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令笺。 内史公裴衷之子裴叙,字州行,不知行几,未曾耳闻。经宫人暗示,宁远从墨书上抬眸望去,目光落到了席尾一处,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