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灰瓦矮墙的巷弄里,一群布衣妇女系着襻膊在井旁有说有笑地捣衣,三五个稚童追逐打闹。这条巷弄虽不繁华热闹,但淳朴又安闲。 一辆华丽的马车幽幽驶了过来,吸引了巷弄里的人纷纷停下来偷偷观望,能有这样的宝马香车来到这僻陋的小巷,不用说,一定是来找阳春先生的。 三公主的马车停在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她亲自下了车上前叩门。门开了,仆从顶着一脸不耐烦的神色探出头来,咋一看是三公主本人,立马收敛了表情,恭敬地行了一礼。 三公主道明来意。仆从,“公主,不是小人不愿意帮公主通传,实在是先前也跟府上的人反复解释过了,我家先生说公主金尊玉贵,先生唯恐伺候不好,未免受公主埋怨,今后不愿再见公主了。还请公主回去吧!” 三公主目露哀切,“你去跟你家先生说,本公主很快就要嫁进丞相府了,在嫁进去之前,还有最后的话想跟先生说。若此时不说,进了丞相府嫁作他人妇后,就再没法像如今这样想见先生就能轻而易举地见了。” 那仆从一听,便请公主稍等,一溜烟地跑进去通传。不多时,他回来告诉三公主,阳春先生同意见她。 一进门后,却是别有洞天,里面修整出精致的庭院。院中绿树成荫,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山石凉亭错落有致,小路曲折迂回,一步一景,仿若置身于玲珑山水之间。 老远便听见前方泠泠琴音,待绕过一株庭树,柳暗花明,便见一座四面轩敞的屋子,阳春先生长发如雪,一身宽袍,正盘腿坐在房中弄琴。 他的姿态出尘,神情矜傲,指尖纵情挥洒,端的是风流倜傥,仙人之姿。三公主驻足不前,一时看得呆了。待到曲罢,方才上前拜见。 阳春先生见了公主行礼并未起身,只微微颔首表示回礼,三公主却丝毫不以为意。 公主坐定,童子上了茶,阳春先生头也不抬地摆弄自己的‘琴心’,好半晌方才开口,“公主不是有话要讲么?” 三公主见他不先开口,哪里敢说话,这才道,“我今日来,是想最后求一求先生。”三公主一面说一面偷偷观察阳春的神色,见他并未抗拒,又继续道,“能否请先生做我的门客?先生有什么样的条件,请尽管开口,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替先生办到。” 阳春,“公主,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人的门客。” 三公主幽幽地长叹一声,泫然欲泣,“那只怕今后,我再难聆听先生的绝世琴音了。” 阳春,“听闻公主即将嫁人了,阳春先在这里道喜。” 三公主一脸失落,“有什么好喜的,嫁作人妇就要被拘在后宅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哪有今日这般悠闲自在?把酒言欢、听先生弹琴这种事就由不得我的性子了。” 阳春,“若是公主不愿婚嫁,不必强求便是。” 三公主,“这一次父皇已经下了令,必须要我出嫁,否则就收了我的食邑和田产。” 阳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既是圣上为公主挑得婆家,想必是好的,天底下不知多少人家的女儿盼也盼不来。” 三公主,“先生想多了,帝王最是无情,什么好不好的,天家子女的姻亲不过是帝王拿来巩固君臣关系的工具罢了。先生可知圣上为何要将我嫁入丞相府?” 阳春,“或许是只有丞相府的郎君才配得上公主。” 三公主冷笑,“王殷之前些时日病重,传言都要死了,可后来又好了。他好了以后父皇很高兴,说他家中应当多些喜事冲一冲。恰好他家有三个儿子适婚,父皇看来看去,说适婚的公主里头就只我一人还在外头荒唐,是该找个人管束管束我,就硬要我去丞相府挑一个郎君来嫁了。” 公主愤愤道,“先生您看吧,父皇要我嫁人,不过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大臣冲喜!” 阳春先生摆弄着琴弦,一言不发。 公主,“其实自轩郎去了后,我对男女之爱再提不起兴致,婚嫁一事上早看淡了,嫁给谁都是一样。只是我唯一不舍的,就是先生,还有先生的绝世琴技。”言罢,公主羞赧地低了头。 “所以我想,先生若肯为我的门客,那我嫁入丞相府时便能将先生一并带进去,往后就算被拘在后宅,也能时时见到先生。此生若能与先生长久相伴,那也无憾了。” 阳春听罢怒而拂袖,“哼!公主这是将鄙人看作娼妓乐伎之流了,与男子在府中豢养舞娘姬妾又有何异?公主高兴便召我弹琴助兴,有宴饮是否还要鄙人给宾客们表演一番,倘若哪一天公主不高兴了腻味了,难道也欲将鄙人转手送人?” 三公主慌张道,“绝非如此!我待先生一片真心,难道先生还不明白么?先生若为我的门客,我一定奉先生为上宾。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