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驿站恢复了往日的冷清。这或许本就是驿站的宿命,它从来只是旅人行路上的一个短暂的驻点,没人会真的为他停留。 宇文城坐在廊下,看着空荡荡的庭院,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口叹气惊呆了来人,在他心中,宇文城是绝对内敛稳重之人,他的喜怒从不露一丝痕迹,永远完美地保持着一张温和的面容,像一尊泥塑的雕像。来人心中咋舌,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张完美的泥塑脸生出一丝裂缝? 宇文城察觉了来人,问,“查得如何了?王戬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王戬是王殷之十五年前在战乱中捡来的义子,他无父无母,王殷之将他安顿在了洛阳。” 宇文城对这个答复显然不满意,“捡来的义子?为何不放在长安,要单独把他放在洛阳?” “王殷之年轻在外征战时收过一位美妾,那美妾育有一子,他本想让其进门,让孩子认祖归宗,可家中夫人不允,结果不巧那姬妾和孩子在洛阳双双病死。王殷之心中有愧,就捡了王戬,让他奉那位死去姬妾为母亲,为其延续香火。” 宇文城,“那为何有人要出重金追杀王戬?他的身份绝非这么简单。” 来人听他如是讲,知晓自己没有令上峰满意,被吓得冷汗直流。 宇文城,“而且能出得起这么多钱之人,绝非等闲之辈,能查到出钱之人的身份么?” 那人不敢作声。 宇文城见状,明白也是无果,他动了怒,“魏国有这份能耐出得起钱的豪族就那么几家,难道一点迹象也没有?” 来人不敢辩驳,这段时间他们将魏国有钱的豪族调查了个遍,确实一点头绪也找不到。突然,他灵光一闪,答道,“王戬会不会根本不是魏国人?他在魏国的身份无从查起,会不会与他有关的人已经举家南下了?那出重金要杀他之人,会不会也不在魏国而在梁国?所以我们在魏国什么也查不到。” 这个猜测让宇文城一瞬间豁然开朗。那个什么私生子的身份一看就是掩人耳目,若真是那样,王殷之应该对这位义子十分看重才是。可是王殷之待王戬,既亲近又疏离,平日派人保护他供他吃穿,却几乎不召见他,十多年来只去洛阳见过王戬几面。再则,王戬今年二十,寻常官宦子弟早由家中推举,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了,可王戬还是白身。 这其中定有原宥! 宇文城,“这么说起来是有可能,那你们带人去一趟梁国建康,南下的豪族大多都在建康一带,应该很快会有些眉目。王殷之为何会收留一个梁国人,说不定这里头大有文章。” 来人有些犹豫,半晌没有应诺。 宇文城,“你还有事?” 来人,“可是长老那边,属下无法交代。” 宇文城,“师父还在生我的气?他老人家近来可有话带给我?” 来人斟酌了须臾,躬身道,“长老说了许多重话,属下不敢如实相告。” 宇文城,“不用说我也能猜到,我亲手杀了左右护法,师父应该气急了,骂了许多难听的话,若是当着面,少不了要挨一顿打。” 来人,“长老一心为少主,他说男儿郎生于天地间当志向远大有所图谋,他希望少主能明白大业之重,不要再与他们纠缠,深陷其中。” 宇文城默然不语。 来人,“长老听闻属下几人在追查王戬的身世,骂小人们不务正业。长老说王戬是谁不重要,和王殷之有没有关系也不重要,只要王殷之一死,过去的一切就能结束,我们就能迎来新的机会。” 来人,“长老还说,他会帮少主扫清一切障碍,只盼着少主能别再犯错。” 宇文城心中猛然惊醒,“不好,师父要杀阿婉!不行,我要即可赶往长安阻止师父!” 来人劝道,“少主,您的腿还不能坐马车。” 宇文城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冷汗自背心密密麻麻地爬上背脊,他摇摇头,“他们昨日已抵达长安,不能耽搁,去晚了阿婉有危险!” *** 长安的繁华是海纳百川,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形色各异的文化互相交织融合成一道独特的风景;长安的繁华是锦绣成堆,风情万种的美人,琳琅满目的事物,或明艳大气或含蓄内敛,一切都妙不可言;长安的繁华是帝王之气,文韬武略,挥斥方遒,这里延续过千年的王朝,王朝在这里诞生,便是中原正统的象征。 刘婉生在秦岭以南,自出生起就常听别人念叨,他们来自北方,但北方已被胡人占领,这个‘占领’要从何说起,那便是从长安和洛阳失陷于胡人之手说起。 她跟顾夫子读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