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郎君,“大人哪里的话,大人是知道的,鄙人可是良民,从不给大人们添乱。鄙人路过,正好瞧见,想着大人平日里对鄙人多有照顾,就想上前提醒一下大人。” 都尉鄙夷,“提醒什么?” 王郎君走上前,低声在都尉耳边道,“大人请看,这小娘子的马,她的刀,还有这身衣衫,可是寻常人能有的?” 都尉一开始欺刘婉是汉人,并未多想,此时细看才回味过来,她身后的黄骠马一看就是上品,腰间佩刀的环首光亮古朴还有刻纹。虽说魏国时兴女娘穿胡服骑马装,可大多都是贵人女眷才这样打扮。再看那身衣衫的质地,岂是一般庶民能消受得起的。还有这通身的气派和姣好的容貌,越看越不寻常。 王郎君见都尉犹疑不定,似有动摇,便又道,“圣上实行胡汉同治,想要各族和睦相处,最痛恨胡族仗势欺压汉人破坏胡汉关系,这些年可是惩治了不少欺压汉人的官员。” “最近听说,跟着圣上出生入死的胡侯就因酒后殴打汉人,被从长安贬到陈郡去了。大人这么一闹,若是被别人抓住了把柄,岂不堵住了升官发财之路。何况这小娘子看起来不寻常,搞不好还是哪位贵人的女眷。都尉大人可要三思呀!” 都尉听完,立即收刀回鞘,阴鸷地看了眼刘婉,“本大人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没空跟你这个小娘子计较。咱们走!” 待都尉领着魏兵离开,刘婉走过去扶起母子二人,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谢过刘婉。 王郎君颠颠地走上前,“不谢谢我么?刚才可是我替你们解的围。” 妇人破涕为笑,又谢过他。刘婉也转过身,朝着这位青衣儒生一抱拳,“谢了!” 王郎君双手在胸前一叠,端正地回了个礼,“鄙人王戬,字子尚,洛阳本地人。” 刘婉惜字如金,“陈留,鄙姓刘。”言罢并不多搭理王戬,只转头问妇人城中最热闹的街巷在哪里。 王戬厚着脸皮闪到刘婉眼前,抢答道,“兴业巷,吃喝玩乐的好去处。刘娘子是第一次来洛阳?” 刘婉被揭穿,心中略有些不爽,对此人莫名其妙的热情更无好感,只对他点头道‘我还有事,告辞了’,便牵着马径直走掉了。 ***************************** 到了兴业巷,果如那人所言,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热闹繁华。刘婉略略逛了一圈,特意挑了最宽大最热闹的一间客舍,客舍堂皇整洁,人流喧嚣,大堂可以吃饭,后院能住宿。 跑堂的小帮工眼尖,见她牵着一匹膘肥体健通体黄亮的马走来,忙迎上来接过马,跟着炮语连珠地说了一大通,一会儿问刘婉从哪儿来,又问她要到哪儿去,要吃饭还是要住宿?路上累不累,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 刘婉第一次出家门,哪有什么江湖经验,面对这一连串话不知如何应对,忙压下心中一片茫然,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先住店后吃饭。” 跑堂人见她脸嫩阔绰,少言寡语,心下了然,便拿出十二分的殷勤,撇下满堂吆喝的客人,屁颠屁颠地一路将刘婉引进客房。随后又叫了个老媪来三下五除二地帮刘婉打好洗澡水,末了满脸堆笑,还不忘叮嘱她将门关好。 刘婉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对这间旅舍格外满意。待洗完澡走到前堂,跑堂人一见她又立即殷勤地上前,一面将她引到桌前一面问她想吃点什么。 刘婉见他热情周到,便放下戒心,“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这儿的招牌是牛羊肉汤饼,女郎可以来一碗。若是不够,加肉加汤加饼都行。” 刘婉点了一碗羊肉汤饼,待尝了几口,却略有些失望。汤碗中漂着三四片羊肉,鲜香不足,汤味极淡,面饼粗硬。心道,洛阳城的吃食不过如此,比之襄阳牛肉面,真的是差远了。 只是匆匆吃完结账时,才令她大开眼界。“五十钱?这么贵?”刘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自前朝覆灭,北方混战百年,此起彼伏的短命皇帝忙着东征西讨,既不懂好好治国,更不会铸造钱币。因而这百年来,南北仍然流通的是前朝的五铢钱。所以刘婉口中的‘钱’与跑堂人口中的‘钱’当是同一种钱。 刘婉虽然甚少出门,但也在襄阳城买过东西。五十钱一碗汤饼可不便宜,这在襄阳,至少可以买五碗牛肉面。 跑堂的小郎君见刘婉质疑,嬉皮笑脸地道,“我们店都是这个价。女郎您都吃完了,不会不认账吧。” 刘婉按捺下心中的不满,懒得与他争辩,掏出一串钱扔给了小二,便出门去逛街了。 前脚刚一走出旅舍,身后就传来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