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第三年。骆诗行身体日渐好了起来,就不用李莲花自己一个人赚钱养家了。 骆诗行不客气地把李莲花从坐诊台赶走,此时她是容不下一个教了一年都没甚长进的,不会医术的李大夫了。 不同于骆诗行把治病当作每日必经的修行,李莲花只要攒够了五十两银子就不再“出诊”,而是种种菜、钓钓鱼,再就是偶尔练练剑。他还学会了自己酿酒,桌子上时不时就会摆上一束造型奇特的花,每日都会尝试不同的菜色,针线活和木工也是越来越熟练…… 就在李莲花把自己往十项全能的方向使劲的时候,骆诗行倒是几年如一日,总是乐此不疲地给李莲花买新衣服,还会给他做别致的发饰。 之前都是白衣,如今倒可以换些新的花样。今日是青衫配莲蓬发簪,明日就是水色袍配荷叶冠……李莲花无奈却也配合,哪怕如今不是名满天下的李相夷,也没有那些名贵的衣裳,但还是穿得讲究,更衬得一番柔和洒脱的气质。 骆诗行拉着李莲花往竹林走:“你答应我的竹林舞剑,可不许赖账啊。”明明步子走得稳健,却看得出雀跃。骆诗行如今爱上了看穿着新衣服的李莲花舞剑。 竹林、醉酒、美人、剑影,今日必定能大饱眼福,妙哉。 “好好好,不赖帐。”李莲花一手拎剑,一手拎酒壶,一步步走进纷飞的竹叶中。 霎时间,竹林中剑影与竹影一同舞动,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持剑的人和他手中的剑。 那是渡厄剑。 李莲花把渡厄剑学成了。 此时的李莲花手里分明拿着剑,心中却无剑,这漫野的竹叶、穿梭其间的山风、山鸟的啼鸣,无不是他手中的剑。 一年前她给李莲花演示的,甚至不是完整的渡厄剑法,可他一眼就看出了渡厄剑的奥秘,把它与自己的剑法融为一体。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剑,骆诗行只有庆幸,幸好李莲花没死,否则这样的剑她可能一生都无缘得见了。 骆诗行好似看痴了,直到李莲花走上前轻敲了一下脑门才回过神。 只听骆诗行脱口而出:“李小花,我们结契吧。” 李莲花把今日的饭菜摆好,又喂好了狐狸精,也不见骆诗行张口吃饭。说完那句话后,从竹林回来,骆诗行都是一副鹌鹑样一言不发。 李莲花又轻轻敲了敲骆诗行的头,企图把她敲醒:“所以,这结契是何意啊?” 骆诗行犹豫良久,说:“结契就是,我们山上的一种习俗,就是二人结为异姓兄弟。”说这话时,她眼神躲躲闪闪,竟和说瞎话的李莲花一样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哦——”李莲花慢吞吞地拖长音,“原来是异姓兄弟啊。” 骆诗行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结契的二人可以互学对方的武功。” “你看,如今你学会了我的青云引和渡厄剑,把我平生所学都掏空了,我却只会你的扬州慢。”骆诗行一把握住李莲花的手。 “怎么样,考虑考虑,教教我相夷太剑和婆娑步吧。” 李莲花自然不会不答应。 某日,二人醉酒,骆诗行抱着狐狸精不放,李莲花还一杯接着一杯。 两人漫无目的地聊着神仙精怪的传说。 骆诗行信誓旦旦地说,南方有仙山,山中有琼阁,琼阁之外天梯通云霄。 李莲花笑着说:“诗诗,你说你莫不是山上的仙人下凡,才能乘着七彩祥云救我于水火之中?” 骆诗行闻言脸色一变,紧握住李莲花的手。李莲花吃力皱眉,与骆诗行对视,却见她眼中似有重重雾霭。 她说:“世上没有仙人,只有凡人。若有凡人妄图成仙,必是自寻死路。” 说这话的骆诗行,冷得像雪山上千年冰封的寒石。 酒醉之言不可尽信,可李莲花却觉得,骆诗行心中背负的,或许正是这句醉言。 青云引。 渡厄剑。 仙山琼阁。 李莲花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轻点。 这几年来,运转青云引的时日越长,李莲花越是心惊。 他隐隐能够触摸到某种屏障,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但这感觉,若隐若现,不知真假。 自那日,亲眼见了骆诗行的渡厄剑,这种感觉就越来越真实。 只是他自己修习时,那感觉落在剑招上,又弱了几分。李莲花暗中有些猜测,却不再多想。 是人总有不可言说的隐秘,他无意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