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戳中痛处,眼睛里很快噙满了泪,又倔强地忍着,不肯让泪水流出来。 月光照花抚影,路边凉亭的爬藤上长满了凌霄花。陈如月背花而立,眼与脸都带着红意,人比花娇。 然而周泽却没有起一丝怜惜同情的心绪,他自己仍在疲惫,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分给旁人。 他转身往前走,身后的女孩提高音量喊住他,声音已经有了溃散之势。 “我们互相都不喜欢对方,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安排?我...我不想像我的父母那样,彼此无爱,却要用婚姻的关系捆着对方,虽然有夫妻的名义,两个人却各自对别人...这样的家庭,对自己的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周泽转身看向她,见她眼中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陈如月的声音已经无法掩饰哭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有多痛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所以,我不能犯下和他们一样的错误...周泽...你去和周阿姨说一说,好不好?说你不喜欢我,说我们根本不...” 周泽在此时叹了口气,语气平平地打断了她。 “我刚才便说过,我们今晚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说是陌生人也不过分。而你,却要把自己的期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他话语中带着冷人的温度。陈如月呆愣地看着他,因哭泣而有些抽噎。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面前的人闻言笑了笑。 “你怎么会不明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你父母之间,你不可能同时讨好两个人。你母亲教你端庄内敛,但你父亲恰好觉得这种端庄最是扭捏作态、呆板无趣。你在两个人之间奔波来往,总是想要获得两个人的疼爱,却似乎在哪一边都讨不到好。” 这样剖心拆魂的话,不带任何攻击性,只是平铺直叙地道出事实,却几乎算得上残忍。 陈如月连哭都忘记了,只觉得心像被人攥着一样闷疼。 然而周泽却没有停下话语。 “你不想忤逆自己的父亲,便寄希望于我,想让我替你去回绝他们的安排。你见我无意反抗,便对着我诉说心肠,把你的家私与内心的脆弱全数暴露给一个陌生人。你指望我品性温和,会因为心疼你而依你的恳求去做。但你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是一个天生恶劣的人,非但不会因你的脆弱让步,反而只会借你最痛的地方中伤你,就像我刚刚所做的那样。” 话音落,一时寂静无声。 陈如月的眼泪仍挂在脸上,因周泽毫不留情的一番话,有些出自羞愧的怔楞,同时又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事,只是她一时说不清楚。 她只能瞪着眼睛,勉强压回喉间的抽噎,说道: “可是,父亲总是夸你...你并不是一个‘天生恶劣’的人啊...” 周泽闻言自嘲地一笑,转身带着她往回走。陈如月看着他的背影,听见他的声音似乎也有些闷闷的。 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了。如果不能忍受,那就放手去争取、去抗争。如果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那就安心接受自己的命运。想要的东西,不要指望着靠别人来索求,哭闹换来的怜惜,只对原本就怜惜你的人有用。” 陈如月始终懵懵懂懂。 眼前的少年背影高挑,挺直的脊背如有钢筋铁骨支撑,他的肩上好像什么都能承受,又好像早已经不堪重负。 所以,他所说的这一番话,究竟是在开解她,还是在开解他自己呢? * 车厢里,回程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冷凝。 后座的空间大,母子二人各占一边,中间像隔了条银河。窗外路灯的光照进车里,明明灭灭。 “你今天晚上的表现,让我很失望。” 周淑英毫不收敛语气中的冷凝,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而一旁的周泽只是回了一句“下次不会了。” 他的态度,换来周淑英一声冷笑。 晚上散席时,周泽和陈如月一起回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很古怪。周泽神色淡淡,而陈如月的眼睛却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 周淑英皱着眉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就成了这样?” 而陈如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陈千兵,期期艾艾的,一句完整的话也憋不出。 她无法,只能看向自己的儿子,用眼神询问。 而周泽看向陈千兵回答的是:“刚才我说错了话,惹叔叔的女儿不开心了,实在是我嘴拙,请您原谅。” 周淑英回想他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