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场离此处有些距离,松香唤来轿辇,搀着晏亭梨上辇,瞧见她坐稳了,这才吩咐道:“走吧。” 晏亭梨到时,射箭场上已经簇着一群人,正中间站着个身着明黄锦袍的男人,正背手对其他人说着什么。 她走过去,恭敬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男人侧过头,一张已有岁月停留的痕迹,却依旧英俊锋利的面容便彻底暴露在日光之下。 皇帝“嗯”了一声,“来了?许久不曾见你,看着最近养得不错,这几日可有好好学课?” 晏亭梨直起身,乖顺地点头,“父皇恩慈,梨梨感念在心。沈相尽责,儿臣每日都有认真学习,定不负父皇一片慈心。” 她抬起眼,眼中是孺慕之色。 皇帝颔首,笑了一笑,才显露出几分寻常父亲似的温和,“几个孩儿里,只你自幼上的课最少,落了些。但也不是你的过错。” 他语气微叹,“如今你身子调养得不错,年岁也长了,更该好生学着。我朝重武亦重文,你是朕的孩子,可不能落了个无才之名。” 晏亭梨扬起唇角笑,清润的眸子里一片纯然,犹如每一个仰慕父亲的稚子,“是。父皇圣明英武,梨梨定当向父皇效学。” 她这般笑时,格外像早逝的生母。 程贵人便是生得花容月貌,才会以宫女之身被皇帝宠幸,之后皇帝也待她不错,只是她去得太早,也未享尽几分荣宠。 皇帝模糊地想起那张清丽出尘的面容,倩影在记忆里朦胧晃过。 想起早逝的程贵人,他看向晏亭梨这位失了生母的幼女,目光便多了几分温怜。 毕竟如今五位皇嗣中,只有她的身世最低,也最惹人怜惜。 他比晏亭梨高了一个头,从他的角度看去,便能看见小女儿仰慕的神色。 他神色微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御医院调养云容有功,赏。” 皇帝身边的内侍大总管张德全笑着躬身,“陛下一片拳拳怜子之心,是天下慈圣典范。” 晏亭梨也一齐谢过,笑得很明媚。“谢父皇!” 皇帝背手一笑,显然很是受用。 晏亭梨这才退到一边,和皇帝身边的另外两位公主过了问候。 皇帝子嗣不丰,只六个皇嗣,两男四女。 但也不算太少,毕竟历朝数下来,更有帝王只有一两个子嗣。 晏景清是皇后所出,是嫡亦是长,自幼被立为储君。 二公主晏亭环,封号静和,是李昭仪所出。李昭仪为人淑柔,晏亭环同她一样,常居宫中,只是性子更为冷静。 三皇子是淑贵妃所出的晏景和。 排行第四的,是皇后那位早夭的嫡公主。 也是满宫不敢提的一桩憾事。 出生便得皇帝赐名晏景绣,同皇子尊荣。皇帝更是因她下令修建佛寺,为公主祈福积善。 如此宠爱,本该顺遂一生。 所以当锦绣公主离世的消息传遍皇城时,满宫上下寂静得犹如死水,不敢生风波。 多年来,无人敢在帝后面前再提起那位曾如珠如宝的锦绣公主。 只是每到她的冥诞,帝后二人都会很默契地请高僧祈福。 五公主自然便是性子张扬的晏亭宛,同是淑贵妃所出,封号柔宁。 晏亭梨最幼。 当初皇帝为她拟定封号时,本是要写“云荣”,下笔未顿,却写成了云容,便也不再更改了。 晏亭环今日也在,想来也是被皇帝唤过来的。她微笑着和晏亭梨问候了几句,便安静下来,看向射箭场。 射箭场上,一紫一黑两道身影正搭箭拉弓。 这次考校,分了三个回合,每个回合十箭,各有来回。 晏景清和晏景和已然过了两个回合,现下是第三个回合了。 今日无雪,寒风萧萧,晏亭梨不由得拉紧了披风。 场下一时无人说话,都在看场上两人射艺。 回合过尽,胜负已分。 晏景清胜出一箭。 晏景清一身紫衣,背弓含笑,笑意温和,毫无自得之色。“阿弟,多日未过手,你的射艺又长进许多了。” 晏景和随手将弓一扔,身边的护卫便稳稳接住。 他笑起来,玄衣如墨,衬得他的身姿更是挺拔肃然,俊逸面容上,一双眼眸朗朗如星。 他声音明亮道:“阿兄事务繁多,却从未懈怠,射艺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