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云容殿下会屡次同她亲近。赏梅宴上被唤,她就已经很意外了。 没想到还能再收到她的约笺。 苏越窈心里虽然意外,却也很欣然。 母亲知晓此事也很惊讶,让她一定赴约。 晏亭梨一边带着她往东苑走,一边理着思绪。 前世梁王入京,苏家为了讨好梁王妃,将苏越窈嫁给梁王妃的母家儿郎,那儿郎名声浪荡,眠花宿柳都是常事。 苏越窈嫁过去,甚至只是侧房。 将苏越窈嫁过去的,并不是她的亲父母,而是苏父的异母弟弟,苏越窈的叔叔。 苏越窈的父亲外放为官,在康城三年,政绩不错,回京本该升官,前途大好,却在途中遇上山雪大崩,被雪埋而死。 苏越窈一朝失父,又无兄弟,只她一个独女,骤然便不好过起来。 但因为同晏亭梨交好,得她时常邀约,叔叔也不敢在明面上做什么。 直到梁王入京,晏亭梨也被禁足宫中,苏越窈的叔叔当即便趁乱占了家产田业,一分都不肯留给寡母孤女。 苏越窈和母亲在苏府的处境一时还不如表亲。 后来她便被送嫁出京了。 苏越窈的父亲年底入京,还有一月多余便会启程。 晏亭梨凝眉思索,却感觉到手上传来拉扯的力道。 苏越窈小心地将一支斜横在面前的雪梅拨开,细碎的雪顺着她的指缝落了下来。 她温柔道:“殿下,小心。” 骤然回过神来的晏亭梨牵起唇,隔着颠转重回的春秋,终于又能这样认真地看着她。 晏亭梨软下声音,“窈窈,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你不须同我生分,叫我梨梨就好了。” 苏越窈一愣,撞进那双明亮的眸子里。 她在那双乌瞳里看见自己笑着点头,脸颊微热。 晏亭梨面上的笑容更加明媚,握紧了她的手,引她入了碎玉梅林。 碎玉梅,开出的花瓣洁白胜玉,细碎如霜缀枝,由此而得名。 一树寒梅,冰肌同玉骨。 清寒淡香顺风拂面,沁凉心肺。 洗妆真态,不做铅华御。(注1) 晏亭梨望着眼前一片碎玉般剔透的梅林,耳边忽而传来一阵踏雪碎声。 牵着手的两个少女回头看去,望见了正抬步走来的青年。 青年长身玉立,立于梅雪两间,金袍广袖,腰间玉带,锦冠束发。 来人扬了扬眉,明朗语气里带了几分讶然,“梨梨?” 是晏景清。 晏亭梨眨眨眼,有些愣了。 她约苏越窈来这里,是真的想同她赏梅,赏完梅花便回街上去逛一逛胭脂钗环,买些新物件。 她也真的不知道今日晏景清会来青梅园。 身后的松香和石英已经向他行礼了,“拜见太子殿下。” 苏越窈更是在原地怔了半晌,才被这声拜见惊回神,匆忙垂眉。 “殿下贵安。” 瞥见她微红的面颊,晏亭梨当即道:“皇兄,这是苏大人的独女,苏小姐。” 晏景清对这位小姐没什么印象,但说起苏大人却知道是哪一位。 他对苏父的印象不错,又难得见晏亭梨单独同人相约,便轻笑着颔首,“苏小姐安。” 苏越窈的眼睫颤了又颤,还是没有再抬起来。 “皇兄,你也来赏梅?”他的身后只有随行的宫卫,却不见其他人。 北风疏疏过身,携落枝头碎玉,落在晏景清的衣袖上。 几点白覆在金线绣制的锦袍上,寥寥难掩袖上华辉流光。 他随手拂去,指节微凉。 “今日同人有约,正好路过,来取一坛酒。” 晏景清没有再留步,去取了存放在梅园中的酒便离开了。 直到他走了,苏越窈才回复了心情,无声松了口气。 晏亭梨见状,又有些惆怅。 她知道苏越窈良善,也知道她如今在府中明里暗里受了很多气。 想起她那叔叔...... 晏亭梨想起早上松云报来的信,转过头问道:“窈窈,我们午后去露华楼吧。” —— 露华楼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 京中大户高门女眷,皆是露华楼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