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宴便已办了起来。 晨起时下了阵雪,待到晏亭梨睡醒后倒是停了。 晏亭梨坐在妆台前,任松香替她梳妆。 松云取了一套菘蓝色的衣裙来,晏亭梨看了一眼,“取那套新制的吧。” 时下尚盛妆浓香,晏亭梨倒是不一味偏好华贵,但也很乐于将自己妆饰得好看。 松香手巧又快,不过两刻便收了手。 晏亭梨从镜中看自己。 发髻梳了双环玉,缀上悬珠金步摇,鬓边簪了仿成梅花模样的发钗。 衫袖上用金线绣了大片的缠枝花,华贵雅致,桃夭色的裙裳衬得容色更胜玉雪。 山眉秋眸,琼貌桃唇,动时髻上玉环映光,盈盈生辉。 这身装扮颇合赏梅之意。 晏亭梨披上雪白的披风,这才领着松云和松香去了梅园。 梅园席上已坐了不少女眷,见了她都纷纷行礼。 晏亭梨得体地回见了一礼,这才到皇后面前请安。 皇后端坐上首,温和一笑。“入座吧。” 晏亭梨入座后没多久便开了宴,众人三五成行,都随意行走,在园中赏梅谈笑。 满园的香衣云鬓,明颜姝丽。 晨间下的那场雪落得正好,雪覆在红梅枝上,添了几分素雅清魄。 晏亭梨起身同几个世家小姐一同往梅园深处走去。 少女们都爱俏,有人问起谁谁用的香粉是哪家妆楼的,便能说起不少话。 晏亭梨也时不时搭几句,走到途中,便忽而停了步子。 贵女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站着个杏色衫裙的少女,身薄纤立,侧对着她们,看着一枝梅花出了神。 晏亭梨看着她,弯了眼眉,“苏小姐。” 少女闻声回头,愣在了原地。 少女算不得一眼惊艳,却是很清美秀丽的容貌,一双杏眼明净澄澈。 苏越窈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见礼。“云容殿下贵安。各位小姐安。” 晏亭梨含笑偏头,“前边有几树平州梅,苏小姐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她对苏越窈的善意来得莫名又直接,几家贵女相视一眼,面上笑意却不变。 兵部尚书家的杨小姐上前去牵了她,笑道:“妹妹生分了呀。今日宴会,独自赏梅虽雅,众行却更有趣不是?” 苏越窈的父亲不过五品官,往日大世家的贵女们聚会轮不到她,忽而被拉了进来,一时还有些拘谨。 晏亭梨笑盈盈道:“苏小姐的裙裳是浮金锦制的吧。你的祖家可是在青州?青州的浮金锦做得精美,京中都比不过。母后也很喜欢。” 苏越窈的身上顿时聚了不少目光。 贵女们的语气更真诚了几分,不住夸她穿得好看,又问起青州最好的绣坊是哪一家,能否运到京城。 苏越窈从未被这么多女孩儿拥着说话,努力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又不免去看为首的少女,只瞧见了她的背影。 晏亭梨听着身后的声音,没有回头,笑得却很愉悦。 前世她和苏越窈是在春朝宴上相识的,苏越窈为人温善,同她格外投契。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苏越窈恋慕晏景清,竟两年有余。 家世差得太大,她几乎不可能当晏景清的太子妃,甚至连做良娣都还需被挑择。 宫变时满京动荡,苏家为讨得梁王的好,将苏越窈嫁给了梁王妃的母家。 苏越窈被送出京城前,只送来最后一封信笺。 “愿君长健。” 是写给晏亭梨的,也是写给晏景清的。 晏景清终生都不会知道,有个姑娘在花信正好的年华,恋慕了他许久。 晏亭梨知道。 她想,家世相差又如何呢。 前世晏景清被梁王囚于幽宫,杨家嫡女早已被内定为太子妃,杨家却毫无作为。 或许是慎重,或许是无动于衷。 她死得早,也不知杨家后来的结果如何。 总之,晏亭梨想和这个姑娘,再做一次好友。 一起赏过了平州梅,晏亭梨领着她们回席上饮酒暖身时,苏越窈已经能够和她们聊得和畅了。 这场宴会说是为了热闹一番,其实也是因着晏景清年岁渐长,又是储君,后院却至今空落。 皇后也有些耐不住了。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