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的一生很短。 她没有什么功绩,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十七岁的这一场大雪,将她埋在江山之下,作了一副无名的白骨。 最后合眼之前,她听见风雪急啸,好似有环佩坠地,碎声清扬。 再醒来时,她便回到了十五岁。 …… 重生已有一月,她却还时不时地做噩梦。 梦里,宫门一次次地被血染红,鲜艳的嫁衣比血还刺眼。 濒死的感觉犹如缠身的烈火,将她无数次地拉回那场封骨的大雪里。 —— 晏亭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天竟难得放晴,洁云薄光,没有落雪。 晏亭梨看着窗外,心情好转许多。 待梳洗妥当,她们才从宫门乘了马车,慢慢地行向太平寺。 到太平寺时,晴日被薄云遮掩,只洒落遍地明光。 这时候的香客已经不少,但晏亭梨出行简便,又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是以并没有太多人认出她。 在大殿中拜了神佛,闻见香火燃着的味道,晏亭梨才终于有了几分实感。 神像在眼中如有慈悲金光。 晏亭梨默然良久,俯身拜下,锦衣拂地。 前世种种,皆石中火,梦中身。 …… 今日她来,为主还是求安神香。 皇后睡眠一直算不得好,冬日更甚。 多年来由宫中御医、天下名手调治,也未能根治。 她来求这份安神香,更像是一种形式上的祈寄。 有胜过无罢了。 从大殿中出来,晏亭梨拥紧披风,带着松云走向山阁。 太平寺中的妙元大师,颇通医理,擅调香制药。 妙元平日都在后山的山阁,从大殿去后山还需走一段山阶。 草木凝霜,薄雪覆枝。 冬日裙袄更厚重,晏亭梨提着裙小心地上了石阶,好在石阶不长,十几步便到了。 踏上最后一阶,这才又见得开阔的一片雪林。 这里春日时本该是一片花林,如今冬时,便余下了干枯的枝。 枝头噙了白,远处一座古阁静静伫立,素檐霜角,有几分如隐世外的意味。 是另一番冰天雪境。 晏亭梨往山阁走了一段路,便听得另一道踏雪声,由远及近。 她抬眼看去,便见有人从前方小道的转角转出。 雾蓝色的衣袍在霜白的天地间格外醒目。 青年身长玉立,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瞬,眸映雪光。 是沈兰御。 晏亭梨微微一愣,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转瞬便对他弯了弯眼,笑得温然,“沈相也来上香吗?” 沈兰御却好似并不意外,垂了睫,对她交手行礼,声静如清水。 “殿下安。臣来此讨一味香。” 他抬起眼,目光掠过她的身后。“殿下没有带宫卫吗?” 晏亭梨不意他问到这个,微愣一瞬便点了点头,“我今日来也是为寻妙元大师配香,耽搁不了多久。” 况且宫卫配剑俱有皇家标识,若有认得的人见了,便知晓是皇室出行。 不仅扰他人随心,还少不得要同人寒暄。 晏亭梨一贯不给自己找麻烦,也就没有带宫卫出行。 沈兰御却道:“近日京中有贼人逃窜,尚未抓捕入牢,殿下出行还须多留心。” 他侧目,看向自己身后跟着的护卫。 “殿下若不嫌,便让臣的护卫随护殿下回宫罢。” 沈兰御身边的护卫闻声踏出,端正地行了一礼。 晏亭梨有些意外,但他说得在理,也不再拒绝,只谢道:“有劳沈相了。” 沈兰御道了句应当,便侧身让出了小道,请她先行。 小道并不宽敞,晏亭梨从他身前走过的一瞬,闻到了一股很清淡的香气。 恰时有微寒的风卷来,香气更悠远几分。 寒香霜魄,似是很净宁的檀香。 晏亭梨停步,发髻上的金钗流苏随着动作晃出轻脆的响。 一缕乌发落在胸前,被风吹得轻盈。 晏亭梨偏了偏头,比从前数回相见更近距离地看见青年的面容,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