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心神不定地回到了行宫,在这期间她的心快要跳出来般的剧烈,也不知是对镜敛妆,还是她方才的莽撞冲突。 脑中都是那晚的意外邂逅和刚刚的她的牙尖嘴利。 天色愈发浓厚,远处出现了晚霞,千丝万缕难舍弃,交织绵延难分离,光阴不待人,花落曾可知。 她心中一触,这般的美景是她不曾细致观察过的。 远处传来了号角的欢呼,男人们兴奋喊叫的话语,哗啦一片的马蹄声。称着这大半被晕染的云霄,让她莫名想到边塞的壮阔景象。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她细细听了马蹄声,稀碎零落,该是那帮王室满载而归了。 王室之后便是皇室,圣上于是最后入场,敲定开宴时间。 ………… 行宫里有不少事情要忙,皇后疲倦,事情也就落到了贵妃身上。舜华从中帮衬分担了些女官的工作,这才周转开来。 忙到焦头烂额之际,发型也顾不上得体了,拿起点名册子开始核对。一卷一卷,又去记账核算。 此刻她的发型已经微微散乱,都倚在了肩膀上。环抱着今晚宴请册子正欲走到工位点对,谁料前方的人偏偏伸出单只胳膊拦住了去路,胸口半个四爪蟒样露了出来。 此路不通,她急着又向右走去。 她以为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来催进度,和和气气地开了口:“大人,这都已经打理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送去审批。” 一阵熟悉的笑声从她头顶上传来,是——李泽渊。 李泽渊又黠笑了几下,眼尾挑起弧度,室内的灯有些暗了,昏暗的灯光下让他的笑看起来不那么切实。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抱着的册子轻了不少,原来是李泽渊抱走了多半放到了案台上。 “都忙傻了,想着司职那些事。”讲完后拿起一册轻轻翻开,又细细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舜华大喜,刚才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自己也放下了那些册子:“你定是刚下了猎场,就急匆匆来了这,还不快去休息。” 她摇了摇头,对他的做法表示了不妥。耳饰上的白玉随着动作的变化碰撞来回,划出优美弧度。 他低下头,像是想到了她最感兴趣的事情:“会说话的喜鹊见过没有?” 她今日好像见了很多次喜鹊这个词啊…… 若是喜鹊会说话,那会说些什么,她在心里想。 隔着层层的屏障传来了大监的催促声。 还没等她开了口,李泽渊却小心把她的一缕青丝别到了耳后,贴近她卖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道:“先忙吧…” 须臾既来,须臾既走。摆钟也似乎只走了几下,却晃乱了她的心神。 又就匆匆离开了书房,留下了在原地慌乱不解的她,手中的动力却加了倍。 终于交差。 周边屋子里的乐坊队伍正在调音试弦。琴声隔着空灵的池塘传来别有月寒哀伤之情,可骤然一惊仿佛银瓶乍破水浆迸……曲调一转又有着长河落日圆的壮阔景象。 天子开宴,非同凡响,齐齐配合,井然有序。 …… 舜华把散乱的发髻梳整,理了下衣裳。 松懈之时,想到了李泽渊那故弄玄虚的“喜鹊”,自己更是要探探虚实。 随在贵妃身后入了场宴,恭敬站在贵妃侧位身后,眼睛却不怎么老实,总是会偷偷瞥上一眼。 但这堆喧闹的众人只当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想多瞧几眼而已,何况又哪里会有人注意她。 不愧是圣上特定的宴会,简直像是在云中仙境。有青娥抚琴,惊鸿起舞,丽姬吹箫…… 她听得有些痴迷了,不同于刚刚隔水而听。若隔水而听是赏月下风姿,那么临场就是伴月遨游。 张舜华不老实的神态又突然对上了熟悉了眼眸。那是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像是黑夜的大海将她无情地吞噬。 这次又是她熟悉的弯弯眼眸,又是似笑非笑的神态,是裴承宇。 他气定神闲地站在皇帝身后,修长的手指握着佩刀,做出了防御的姿态,随时都有可能拔刀,一身御赐的暗红四爪蟒袍让他在陪侍队伍中格外醒目。 又穿上蟒袍了,她想,确实是耀眼了不少,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舜华瞥了好几次眼睛,又调整了好几次身体的角度,终于在那些花红柳绿的灯火阑珊处找到了李泽渊的身影。 李泽渊背对着他,和周围年轻的文臣武将谈话,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