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碧落?”她眨眨眼,“可是碧落黄泉的碧落?” “正是,刚跟先生学了《长恨歌》,我喜欢这两个字。”彦昶得意一笑,“你若不要,我便叫父王把她划给我了?” 碧落羞答答娇滴滴的样子惹得她拉过手来,向彦昶一瞪:“偏不给你了!” 彦昶也瞪回去:“不给便不给,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和碧落便在一起吃住,后来王府各主都修了住处,她便指了间离她房间不远的房给碧落。 九岁时,每年在大节时能见到几次的赵息被南昕王请到府里来教她弹琴。七弦琴凄郁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她,而那个益发儒雅的言兮哥哥也渐渐吸引了她,直到不能自拔。 虽然府里一直白眼多于黑眼,但她想那时候大约会是一生中最快乐不过的时光——那么多对她好、她喜欢的人在她身边。 冷狄开战,战恶时,南昕王与彦靖亲自上了沙场。那时候她十岁,已然身长玉树的彦昶和她一起送别彦靖。他轻轻揪着她的一缕头发:“小若儿,等你大哥哥回来说不定你就有一位皇城里的嫂子啦。” 可是直到冷军战败,昕王和彦靖失意而归后数月,她都没听府里人说起有位皇室亲女要嫁给彦靖。反倒是有一日赵息叹息道:“可怜那韶华公主,未笄便要远嫁和亲……”她这才知道皇城里准备嫁一位公主去狄戎和亲,想起昭君出塞的故事,又想起自己同样被遣来和亲的娘,心里暗暗心疼起来。 多年前的狄戎王欲兴兵,却被卧底近半年的南昕王探查意图,便忙纳贡献礼,她的娘便是那随着贡礼一同被献上的美人——如今倒过来了,被献祭的还是美人。 那位韶华公主接了和亲的圣旨后,独自于行宫由狄戎礼官教导一年又三月,才踏上了北上和亲的路。听闻此行一去又是三月,而公主自踏入狄戎土地起,便再无音讯,唯有每年一封例行家书,也不知是不是公主亲笔。 讽刺的是,公主出行的那一日,亦是南王府上下受封赏之日。今上道此战虽败,南昕王与世子身先士卒却是不得不奖,连带着女眷也领了诰命晋封。可彦靖似乎以此为耻,原本从战场归来便有梦魇之症,时常哀嚎,受封当夜更是在自己院中长啸痛哭,第二日便入朝请旨去北塞驻守了。 他走的那日依然由彦昶和霖若十里相送,他却没了前一次的昂扬意气,连战马的尾鬃都没有从前甩得高了。这一次彦昶捏着自己的头发,哀声叹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可是二哥啊,这样的一句话,如今不也应在了你身上? 霖若慢慢睁开眼,只觉枕畔濡湿微凉,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眼泪。 她坐起身,斜斜地倚着床柱,隔帘望出去,看见纤细的背影站在窗边,下意识唤了声碧落。 那身影婷婷走来,掀开珠帘探进头来:“公主醒了?” 是眉心啊。 霖若擦了把泪,摇头道:“我乏得很,再睡一会儿。” 说完滑回了被子里,掉转身子面朝里又闭上了眼。 眉心也没再出声扰她,轻轻放下珠帘走到香炉案前。香炉是鎏金铜香炉,单腿立着回头的鹤,炉盖在鹤的背上。打开炉盖,右手用炉边香瓶里的竹签轻轻拨开银箔,在香灰上戳出些小洞,左手探在炉上试了试温收回来,把竹签用绸布擦了擦放回去,打开一个紫檀的香盒,再从香瓶里取出香箸,夹了块篆香放在银箔上,用绒布擦了擦香箸放回香瓶中,最后盖上炉盖。不多时,一缕青烟悄然从鹤嘴里飘出来,袅袅腾空。 红袖添香,不过如此。 眉心望着烟气,尚且稚嫩的脸上有超出豆蔻华年的镇定。 霖若闻到香气,心中暗自纳闷。 安息香,凝神醒脑开窍,又添了些冰片进去,清爽宜人。她这样忧思烦闷是该点这香,只是眉心说自己刚入府不久,还在学规矩,又是怎么知道用香的? 她便又坐起身来,出声问道:“你怎的会香?” 眉心回头冲她笑:“从前家道未落时,母亲喜香,时常教我,因此我调香焚香都略通一二,但也只是小巧而已。” 霖若隔着帘子看不清她面容,却听得她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旁人无关紧要的事,便又问:“安息香也不是寻常人家惯用的,你既会这些……我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眉心摇头,轻笑道:“‘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世事无常,不过轮到我身上罢了,公主听了也只是徒增烦忧,又何必多言?” 言者不减思虑,闻者徒增烦忧。 这话说得和湍洛一样,霖若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追问了,转而聊起别的:“碧落和二哥哥如何了?二姐姐如何了?” 眉心见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