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算世人?狄子的侍女又哪里算世人?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是狄子底下才能出这样不检点的蹄子。” 南姬去世的场景忽然在霖若眼前浮现。 原来在南王妃眼中,南姬算不得人,所以才能这样虐/杀,像后来虐/杀她的狮子猫儿一般。 她的心口痛了起来,剧烈而扭曲,翻江倒海地疼,于是把手从月樨手里抽了出来,紧紧地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去。 月樨见她这样只觉气愤,扶起她来直接走上去,开门把她往房里一推,关了门回身冲南王妃身侧蠢蠢欲动的两个嬷嬷道:“若儿你便安心查看碧落如何,我就守在这里,看谁敢进去抓你。” 南王妃笑着点了点头:“你还真有些主母的气势了,月儿。”说着抬起手对那两个嬷嬷扬了扬道,“不要管二公主,把狄子抓住就好。” 两个嬷嬷早就想跟上她们把霖若抓住,方才被月樨一震倒真是有些胆怯,但有了南王妃的命令便又壮着胆子走到月樨面前,道:“请二公主让开。” 月樨冷笑道:“我偏不让你们又要如何?” 南王妃又笑:“我发的那些月例难道尽养出了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她若不让,你们把她拖走便是了。” 月樨闻言,气得双颊绯红,艳艳如桃花一般,抬手把发簪拔下,指着她二人道:“你们敢!” “还没有将至高的权力紧握于手时,便不要耍些自己配不上的威风。她二人不过听命办事,你既拿我无可奈何,也只得为难她们撒撒气了。”南王妃柔声道,“那狄子又不是你嫡亲的妹妹,值得你这样忤逆我?”又对那不知如何是好的两人道,“蠢材,她又不敢真的下手,抢了簪子把她拖过来就好,这等容容易易也要我一步一步教吗?” 两人得令,一人钳住月樨的手,一人抱住她的腰,想把她直接从台阶上抱下来,可月樨发狠地踢着脚不让她们如意,口中大声嚷道:“碧落和若儿若真出了事究竟对母妃有何益处?母妃难道不怕父王回来府问责吗?” 南王妃冷笑道:“我为何要怕?当年下令杖杀那狄子的便是我,你可见你父王责罚过?不过杀条狗罢了。” 话音未落,几道银光从窗纸飞了出来,隐入其中一个嬷嬷的脖颈,她便松开月樨,双手抱头,杀猪似地哀嚎了起来,把其余几人都吓了一跳。 南王妃面露愠色,对着窗边的人影道:“你好大的胆子!” 霖若便推开窗,生平第一次用冷冰冰而淬满恨意的目光望着她,朱唇轻启,重复她刚才说的话:“不过杀条狗罢了。” 南王妃一惊,回头去看那嬷嬷,却见她面色渐渐紫涨起来,恨道:“你这狄子真是疯了!敢当着我的面害我的人!”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霖若又重复她的话,“我只是照着您依样画葫芦。您若不想失去一条狗,还是带着去看看那草菅人命的庸医。我并未下死手,他既自冠以医名,总该能去了这样浅的针。” 南王妃又惊又怒,一张端丽的脸青白交加,瞪着她笑着慢慢点了三下头,拂袖而去。 月樨也被吓得不行,衣衫发髻都来不及整理便三两步走到窗下对她道:“你今日这样一闹不过雪上加霜,这下母妃更有理由对付你了。” 霖若点了点头,拿出一张写好的纸条递与她:“碧落这里实在不好,我正给她行针呢。书房里有先生的小药库,若姐姐方便,这里有几味药我急需用……” 月樨没等她说完便接了纸条,只顾着继续道:“但你也晓得,母妃平日并不这样蛮不讲理,我也是方才想起来,父王离府时与母妃有争执,大约那告密之人是火上浇油了,才叫母妃这样生气。” 霖若抬眼看她,烟波浩渺中寒意凛凛:“可二姐姐也听见了,我们母女三人不过是她恨之入骨的狗罢了。” 听到这里月樨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落在她耳朵中是在为南王妃开罪,但又确实无从辩解,也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紧了手里的纸条道:“我去去便回,可还有别的事我能帮你?” 霖若笑着摇头道:“多谢姐姐。” 待月樨满脸担忧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霖若卸力垂靠在窗边流起泪来,方才被仇恨激起的勇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恐惧和害怕连着那不知为何狂动的小虫折磨着那颗脆弱的心。 碧落早没了声。 鲜血似是从床上低落,一滴一滴溅在木阶上,滴答滴答。她先前踏入房中所见,便是被血染了一片狼藉的被子裹着那蜷成一团的身子,灰白的脸上凝着最后的表情,痛苦,绝望,皱眉,闭眼,牙还在死死地咬着唇。登时她全身的血仿佛都凉透了,头一阵阵眩晕,手一阵阵麻痒,却咬破唇角迫使自己镇静,上前探脉行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