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交互补相长,于是赵息自小出入南王府,三公主的琴艺便是赵息一手教出来的。故而欲得佳人必先除之。” 念尘大笑起来:“不愧是我阁中军师刘文甫,京城之事皆晓啊!” 文甫皱眉道:“然而说了这么多……对于南宫三公主的事,殿下是认真的?” “再过半月便是南昕王寿辰,昨日那人差我和太子届时前去贺寿,我不过是想知道多些南宫的家事。”念尘说着,目光转向先前文甫凝视着的柳树,“何况南宫家位极人臣,若再出一位皇子正妃,只怕祸不远矣——我都能想到的,聪明如南昕王自然也能,所以他不一定会答应这婚事。” “这我自然明白,只是……”文甫欲言又止。 “什么?但说无妨。” 文甫犹豫了片刻,酝酿了一番,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笑着摇摇头。 纨素新裁就,墨线绣得墨梅点点开在白底上,棱骨铮铮。 “二公主却是把这墨梅图绣出来香味了。”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温和地赞道,一双手在绣品上点点按按,唇边满是欣慰的笑,“王妃说得对,果然南王家的二公主兰心蕙质,当做帝妻。” “哪里。”温柔娇软的声音响起来,软软的金边红袖随着白润的手腕一起摇了摇,然后搭在莹白娇美的脸边,“还不是京城第一绣的师父教得好,粗蠢如月樨这才能有此成就。” 妇人朝那张娇如芍药的脸睨过去,不想却被月樨眉间的金箔牡丹花钿晃了眼,慌忙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 “至于帝妻……”月樨向窗外瞟了一眼,凝神似是在听什么,柳眉微微皱了皱,踟蹰道,“只是母妃望我入宫罢了,我进不进去还指不定呢。何况要是入宫我是要做今上的宫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宫人?且那二位早有正妻,师傅说那样的话只会惹人非议了。” 妇人不答,转身从随身的屉箱里取出一卷轻薄的纸卷,放到桌上缓缓展开,却是一幅并蒂魏紫牡丹,色泽精妙、纹理细腻。月樨望过去,不由红了脸:“师父这是……?” 妇人笑:“魏紫。” 月樨哼笑:“我自是知道这是什么花,却不知师父拿这并蒂的魏紫是要怎么?” “春风春花春心发,纵是春暮,也依依。”妇人笑,一双眼睛盯得月樨面上发红,“我见二公主每到这时心思便会浮到窗外某处琴声飘摇之地,近日才觉原来那是京城第一公子——怪道先前便有听说南宫家的公主对赵小侯爷有意,只是一直以为是师从小侯爷的庶女三公主,却不想是二公主。” 月樨有些愠怒,脸上却淡淡浮起了绯色,一双眼睛瞟向一边。 “我这话并非有什么冒犯之意,只是年轻男女,郎才女貌心里有意这是必然,二公主思之若渴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公主既是不愿入宫又心中有人,何不绣了香囊送与良人?”妇人笑得促狭,“公主恐怕不知吧,除却绣工在京城小有名气外,我还做得一手好媒——送得了神女赴巫山,招得了洛神会陈王……” 这一句可了不得。 月樨脸上登地白了,柳眉倒竖,一双凤眼怒意汹汹地瞪着妇人,冷笑道:“我母妃敬你是京城有名的绣娘,便是宫中御绣也比不上,这才把你好吃好喝供在府上教我女红刺绣,我也把你当师父来敬——南王府上下规矩森严有谁不知,即使是下人私送信物也不可饶恕,我堂堂二公主又怎会私赠信物惹人耻笑?再来,莫说是不可能的巫山留枕,就是当真要三书六证嫁与赵小侯爷,王府公主须延得名媒来牵红线,哪里轮得到你?” 妇人窘得脸上青白交加,忍了半天方笑道:“不过是玩笑话,不知会惹恼公主。民妇给公主赔不是了……”说着起身栽葱一般作了好几个揖,堆得满脸的媚笑。 月樨别过脸去:“一时气急,有失礼数,还望师父见谅。只是今日这么一闹实在尴尬,请师父明日再登门吧。”说着向门口道,“玉蕊,送师父回去将息。” 妇人虽嘴上道歉,心里自然是愤愤难捱,只道自己犟不过有权有势的南王府,何况如今吃穿用度俱在府上,不比从前在教坊训那一批绣娘,不得乱发脾气。见月樨一脸不快打发她走也只好赔笑跟着玉蕊出去了。心里只念着:“这样脾气的,果真得到宫里去让后宫娘娘们修剪一番才好!” 望着两人走出去,月樨站起身慢慢挪到窗边,漆木花棱的窗上糊着轻薄的丝绢。侧耳凝神,渐渐地柳眉攒到一起,叹了口气。 目光飘到桌上的魏紫画上,发出“啧”的一声:“竟然没叫她带走那腌臜……” 并蒂啊并蒂。 月樨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又侧耳靠向窗。 啊,是《广陵散》吗。 三日一次,她都会这样靠在窗边听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