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茶他也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临走时还看了一眼桌上装着苹果蜜饯的罐子。 苏枳有些生气地端起杯盏,随手倒在了窗前的花盆里,辛苦人家忙活半天,竟只饮了一口,这魏家的小郎君着实很难对付,想当初在洛阳承她勾勾手指便有万千世家子趋之若鹜。 瞥见桌上的青瓷罐子,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夜里魏枞吃过母亲遣人送来的补药,口齿间弥漫着苦涩之意,不免就有些怀念苹果蜜饯的味道,想到那清甜的口感,便觉口中愈发的苦涩了。 卫延觉察出自家主子心情不虞,便讨好地说道:“郎君若是觉得苦,不妨吃些蜜饯润润喉。” 魏枞瞪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平白让人笑话。” “是是,主子说得是。”卫延说着随手将一个青瓷小罐放到桌上,道:“主子早些安歇,奴才这就退下。” 四周静谧,侍从皆退了出去。 魏枞走至桌前,打开,一股香甜之气扑面而来。 入秋之后,蛩鸣之声渐息,清早寒意袭人,午时暑湿蒸腾,加之心情不虞,魏夫人这些日子着急上火,嗓子干咳不止,用膳也没了胃口。 母亲嘴上不说,但魏紫心中却知晓母亲为何忧愁,略微宽慰了几句,便离开主院兀自去了静怡轩。 苏枳住的屋子窗下有一株长势极好的石榴树,树干高过矮墙头,茂盛的枝丫斜逸而出,繁茂的枝叶间缀着一颗颗红色的果子。 魏紫来时,她正望着果子出神,心中盘算着再过个把月就能吃点清甜爽口的石榴籽了。 “苏姐姐怕是嘴馋了,这果子须得季秋过后方才成熟。”魏紫捂着嘴笑。 苏枳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理了理衣裙,方才迎了出去,笑道:“让妹妹见笑了。” 魏紫今日本就有事儿而来,与她闲聊了几句,便道:“姐姐来灵州这许久也不曾出门逛过,今日我带姐姐去个好地方。姐姐快些换了衣裳随我一道儿去。” 今日的魏紫格外的殷勤不免让苏枳怀疑她的初衷,不动声色地瞧了魏紫几眼,遂笑道:“多谢妹妹好意,只我前几日扭伤了脚,尚未好利索,怕是要辜负了妹妹的好意。” 说起来自自家哥哥回来之后,魏紫再未来找过她,对她说的话也不知真假。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魏紫有些悻悻,忽然又想起一桩事儿,她眼波流转,嘟着嘴道:“今日哥哥有客,不然还能同我一起出去,真是扫兴啊。” 苏枳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郎君回来之后鲜少见客,不知今日府上来的是谁竟这般有脸面?” 魏紫本就是故意引起苏枳的关注,经她问起方才兴致勃勃说道:“是咱们灵州刺史张大人,张家与咱们家算是世交,往常走动频繁,自哥哥出了那档子事儿后,府上只剩下女眷,自然往来就少了。” 灵州刺史?看来游说的人来了,苏枳没有说话,似乎没有一丝兴趣。 “你知道行云公子张行舟吗?”魏紫一脸的神往,望着苏枳的目光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行云公子的大名她自是听过,这人诗文名满天下,甚至被权倾天下的大长公主奉为座上宾,大长公主甚至写信给京都的主考官,钦点张行舟为金科第一。 在本朝文人入仕的途径有许多,但先借当世显人以姓名达之主司,然后以所业投献。甚至朝廷可以不经常规科举考试,而在达官贵人或文坛名士的推荐下直接录用人才,于是士子们更加热衷于积极奔走行干谒投献之事。 张行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京城的权贵圈中游刃有余,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苏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行云公子的名号。 “你竟不知行云公子的大名,果然是小地方来的。”魏紫对她的浅薄很是鄙夷,同时又有些惋惜,不过急于传播行云公子美名的魏紫,又很快露出了笑颜,她如数家珍把将张行舟的过往悉数说予苏枳听。 末了,还与有荣焉地抬起下巴,高傲地点了点头道:“这位行云公子就是张刺史的长子,现如今就在咱们府上,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瞧瞧?” 苏枳被她强拉至香云亭外偷瞧,婢子在魏紫的瞪视下并不敢声张。 一座重檐翘脊攒尖八角亭内,对坐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两人身侧站着一长身玉立的白袍男子,周遭树木繁盛,浓荫盖地,鸟儿筑巢其中,伴着啾鸣声时不时有棋子落在棋枰上的清脆声响。 躲在碧树后的两人齐齐朝厅内望去,苏枳也见到了这位传闻中诗才冠天下的才子,他穿着件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头戴素幞头,眉眼清俊,确有令大梁女子趋之若鹜的